韩艺这一句大实话,令两位当事人都是一脸尴尬,她们似乎忘记自己的这位丈夫许多时候都是一位心直口快的纯爷们,就爱看她们尴尬。
杨飞雪性子单纯,年纪也最小,生怕气氛尴尬,于是向韩艺道:“韩艺,那你可得引以为戒,凡事都得留有余地,如此一来,对方也会善待你的。”
不等韩艺开口,元牡丹便道:“飞雪,你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此乃朝堂上的生存法则,就算你不这样对别人,但是别人也会这样来对你,因为唯有死人才能自己无后顾之忧。依我看呀,夫君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做事,不要去想着争权夺利,只要你不去威胁到别人,那别人自然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萧无衣立刻反驳道:“你说得倒是好听,那许敬宗可是一直以来都看夫君不顺眼,难道是夫君威胁到他了么?还不就是因为夫君出身农家,再者说,夫君也不是一个老实人,依我之见,这凡事都还得争,得主动出击,不能坐以待毙,长孙老贼就是坐以待毙,才有如今这下场。”
元牡丹又摆出姐姐姿态,瞪了她一眼,道:“你就喜欢争,你能保证夫君能够一直赢下么?太尉他赢了几十年,就输了这一回,结果就落得如此下场。”
萧无衣最受不了元牡丹这一副姐姐的姿态,争辩道:“非我喜欢争,而是就算你不惹事生非,人家也会找你麻烦的,除非你归隐山林,不与他人打交道。而夫君如今还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财政,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夫君这么年轻就当上宰相,嫉妒他的人多了去,我干爷爷就说过,这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打人总比被打的要好,我干爷爷可就没有输过,因为一直都是他在打别人,与其龟缩在家中,就还不如主动出击,将威胁都给扼杀在萌芽中,这样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她们两个的性格真是两个极端,一个就凡事求稳,还有一个则是非常激进,对于任何事的理念都大不相同,故此她们两个坐在一起,不争执是不可能的。
杨飞雪见她们又争执起来,心中满满是罪恶感,因为这话题是她引起的,反而越帮越忙,于是又道:“牡丹姐,无衣姐,要不咱们听听韩艺是如何看的?”但是说话声音比方才小多了。
二女又都看向韩艺。
韩艺听得正乐着,他才无所谓她们两个争不争,争争更健康,最好能够争到少了对方就感到寂寞的境界,反正只要别动手就可以,见杨飞雪突然将战火引到自己这边,当即道:“我当然是你认同你的观念啊!”
“我?”
杨飞雪嘴唇微张,惊讶的指着自己,神情甚是可爱。
“对呀!”
韩艺点点头。
萧无衣一脸不服气道:“此话怎讲?”
元牡丹也略感不服的看着韩艺。
韩艺笑道:“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样做对谁都不好,如果老天保证,这输得一方就归隐山林,永远都不出来,那大家都不想怎么做,尤其是官员,因为确实会伤害到许多无辜的人,谁希望自己的妻女变成奴婢。这不好东西,就应该去改变,如果是你们两个人这种想法,那这情况就永远不可能改变,只有当一方伸出手来,这个情况才有可能改变,哪怕只有一成可能,那也是有可能的。
想想圣人说得那些话,如果每个人都做到的话,那绝对如圣人所言,天下太平,再无纷争。但这可能吗?这绝对不可能的,其实说到底,圣人说得那些话只是出于对于一个美好社会的幻想而已,其实很多方面都缺乏对于现实的考虑,但是正是因为这个梦想,圣人才感染了很多的人,使更多的人与他有着同样的梦想,如此一来,大家才接受了忠孝礼义廉耻,社会因此而得到进步。而关于这事,可比圣人的那个伟大的梦想可就要小多了,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那我们为什么不往美好的方面去想。”
杨飞雪听得直点头,深表认同。
萧无衣却问道:“你会这么做么?”
韩艺道:“那得看什么事,一般的事,我是真无所谓,不会与他们斤斤计较的,但是有些事我就不能够容忍,谁若伤害了你们,那么他一定将会觉得死是一种解脱,比活着轻松多了。”
萧无衣听得抿唇一笑,道:“你就会说好听的。”
元牡丹却道:“可你这种想法,在朝堂之上,就是妇人之仁,可能会招来大祸的,你要么就避开这些纷纷扰扰,就如同李靖、杨恭仁那样,要么你就得。”说到这里,她便停了下来。
韩艺摆摆手道:“我这绝不是妇人之仁,其实朝堂跟商场是一样的,只不过朝堂付出的代价要大许多而已,当初那些多商人与我作对,我也没有说要报复他们,不然我也不会有今日,因为我整天都忙着去想着报复他们去了。”
萧无衣道:“朝堂岂是商场能比的。”
韩艺笑道:“今日我又岂是昨日的我可比的,这道理都是一样,还是那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杨飞雪极其认真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说过人能力的是有限的,但是梦想的力量是无限的。”
韩艺笑道:“借你吉言。”
萧无衣突然噗嗤一笑。
韩艺好奇道:“你笑什么?”
萧无衣道:“这话若是出自崔三叔或者我爹的口中,我一定会觉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总觉得挺好笑的,想想你平时所作所为,你根本就不适合说这些话。”
元牡丹深表认同的点点头。
杨飞雪也若有所思,想想旺财,再想想这一番话,确实有些搞笑。
“偏见,绝对的偏见。”韩艺激动道:“我就是一个君子呀,活脱脱的一个君子,金字招牌,国家免检,童叟无欺,飞雪,你说是不是?”
杨飞雪眨了眨眼,道:“虽然我一直都很赞同你说的那些话,也很相信你,可是君子未免就言过其实了,善行哥和师卦哥他们才是真正的君子。”
韩艺欲哭无泪道:“飞雪,你---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夸郑善行和卢师卦两个二愣子,我怎么觉得天都黑了。”
萧无衣没好气道:“天早就黑了。”
杨飞雪抿唇一笑,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况且我又不喜欢君子。”
韩艺连连摆手道:“这样的话,这君子我是坚决不当,今后谁若骂我是君子,我就跟谁急。”
杨飞雪噗嗤一笑,秀美的瓜子脸透着一丝红晕。
萧无衣、元牡丹也都咯咯笑了起来。杨飞雪也跟着笑了起来。
到最后韩艺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这气氛随之变得轻松起来,当然,谈得还是这一桩谋反案,毕竟是大事,而且她们三家都牵扯其中,有太多可以聊的了。韩艺从来就不反对跟他们谈国事,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就是用平时聊天的心情去聊,别正儿八经的说就可以了,这韩艺希望的状态就是无话不谈,一家四口,坐在壁炉旁,火光在她们脸上闪耀,纵情畅谈,好不快活。
其实她们三个女人也渐渐喜欢这种生活,自由,无拘无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比她们以前那个家要好多了,一直谈到三更天。
但都还不急着休息,享受过壁炉之后,温泉那是必须享受一下的,而因为这天气比较冷,这屋内的温泉是引过来,这温度有限,必须得去那大温泉泡,那才过瘾。
萧无衣先就拉着杨飞雪去了,韩艺则是死皮赖脸的跟着元牡丹,任凭元牡丹左推右推的,最终还是被韩艺软磨硬泡的给拉去温泉了。其实二人上回来,就经常在一块泡澡,这也挺正常的,可问题就在于那是在卧房,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而外面的温泉是属于四个人的,这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故此元牡丹来到室内温泉,先就将门反锁,她就怕萧无衣乱来,那真是很尴尬的。
“真是舒坦呀!”
韩艺双手一张,欣赏着身旁正拿着帕子微微擦着脖颈的元牡丹,感觉真是不要太爽啊!
元牡丹早就已经习惯了,嘴角含羞的白了韩艺一眼,随后又道:“夫君,发生这种事,要说我不担心,定是不可能的,太尉何许人也,却也难逃这劫数......。”
韩艺抢先道:“更何况夫君我,是吧?”
元牡丹摇摇头道:“这不是谁更厉害的问题,只是我觉得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强求的好,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向李靖、杨恭仁他们那样的大臣去学习,真正的做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韩艺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我不走到今天,我无法跟你坐在这里,而你是一个商人,你应该明白,这风险与利益是并存的,我拿了好处,就一定要承担这风险,我不可能得了好处,就不要那风险,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元牡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