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病了。穿越到这里来之后,第一次生病了,还病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她先前晕了后,梨花嫂吓了一跳,马上大声喊来了季婆子。幸亏当时桑榆家里人还不少,都是过来给季婆子拜年的,这时候都跟着出来了,马上上来两个力气大的媳妇,把桑榆抬回了厢房卧房里。剩下的事情都不用安排了,自有人下坡去叫季南山了,季婆子看顾着七七,其他没事儿的就赶紧地都告辞回家了。
梨花嫂当然留在了这里,她掐了把桑榆的人中,桑榆也没醒过来,这让她不由地忧心;又摸着桑榆额头烫,便先给她一遍遍地用冷毛巾敷着额头。
桑榆此刻正在要醒不醒、昏昏沉沉之中,她感觉自己身体特别的沉重,而意识又特别的轻,意识想要去主宰身体,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她着急,她使劲,她努力……越折腾越觉得疲劳起来。
而梨花嫂就发现桑榆呼吸忽然紧促起来,接着就开始冒汗,眼瞅着鼻翼两侧就冒满了小汗珠,擦了一层又一层,不一会儿发现脖子里也湿了,料想身上也湿了。
梨花嫂先是高兴起来,觉得桑榆这是发汗了,要退烧了。可这阵子汗出过了,桑榆反而眼皮闭得更紧了,之前还对梨花嫂的呼唤有些反应的,这时候就仿佛睡得更沉了一般,没动静了。
梨花嫂心里忽然一抖,就像被针迅速地刺了那么一下,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抖抖索索地凑到了桑榆鼻子底下……幸好,虽然微弱些,还是有规律的呼吸的。
小草儿一直陪在桑榆身旁,只是不一会儿就跑出门外去往坡下张望,不长的时间里她跑了三回了,这次回来终于小声却带着振奋地道:“我干爹回来了!”
荷塘村虽然不大,季南山要去拜年的人家也不算多,却并不是居于一处的,几个送信儿的各跑了几家,才叫一个人撞上了,赶紧地叫他回来了。
季南山听说桑榆晕倒了,连忙跟那户人家说了一句“告辞”,立刻就甩开大步子往坡上家里跑啊,后头送信儿的累个臭死,在后面也追之不及,等越拉越远了,这送信儿忽然明白过味儿来了:我信儿都送到了,还跟着跑什么啊!真是的,都是季南山的表情太着急太吓人了,让他不由自主就跟着跑起来了!
季南山到了坡上,冲进家门,几大步又抢进卧房,奔到床边。先拿手翻开了桑榆的眼皮,全是白眼珠,季南山心下一沉,回身从炕橱里摸出了一个医药箱来,正是溪和先生临上京之前留下给他的。他翻出一套银针来,就要施针救治。
梨花嫂原本自他进门检视桑榆开始,就在旁边小声地说着桑榆怎么发作的,她这阵子又是怎么照顾的,桑榆先后又是怎么个情况。这话刚要说完,就看季南山要扎针了,她连忙阻了一下:“南山,你虽有名医教导,奈何学医时日尚浅,也没见你给人施过针,这可不是小事儿,扎错了可要人命啊!”
季南山稳了稳心神,回道:“嫂子,我不是要认穴施针,是要给她放血。桑榆深度昏迷了,必须先把她弄醒转,否则恐出大事儿。”
说完收敛心神,调整呼吸,手稳稳地落针在了桑榆人中之上。这针其实的确是施针了,接下来才是放血。季南山把桑榆的手指头拿起来,狠下心来从中指开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放血,边观察着桑榆的反应。桑榆始终没有反应,季南山的心微沉下去,额头与鼻尖上都冒出了汗,眼神却越发沉稳坚定,马上转去了床尾,把桑榆的袜筒一把拽了下来,挨个脚趾头地也放起血来。
天可怜见,当放血放完一只左脚的时候,桑榆终于痛呼了一声,身体都跟着颤了一颤,左脚也动了动,似乎想往回缩的样子,却只抖动了那么一下。
季南山这才抬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扑身到床头道:“桑榆,桑榆!我是南山,你能听见吗?赶紧睁开眼睛!”
桑榆听见了,她觉得身体正在慢慢恢复感觉,首先是觉得手脚上一阵儿的麻痛,然后听到了季南山的话,便费力地睁开了一丝儿眼皮,觉得眼前恍恍惚惚有个细细长长的东西,还在微微的摇晃着,像是一棵小细草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