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站在三爷的门外,他已经在这站了半个小时了,倒不是三爷罚他站什么的,而是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次的事情三爷一定会问他原因,可就是这个原因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骗肯定是骗不了,可真话又不能说,他快愁死了。
七年的时间不算短了,有些事情,有些人注定已经无法挽回,既然如此他实在不忍心打扰三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这些年三爷是怎么过的他最清楚不过了,长明斋对三爷而言是命根子,也是黄家人的世世代代的尊严,可那天过后,这些都变的不重要了,没有了生命中最想要的,其余的一切都是浮云。
当初三爷只留下一句话让二少掌管长明斋,从此就移居别苑,谁也不见,老爷子为这事气病了好几个月,可仍旧阻止不了他,青姨知道他心灰意冷,也什么都没说带着绿儿跟着搬到了别苑,头三年里,三爷连话都不说几句,要不是有绿儿在,三爷恐怕就要变成哑巴了。随着绿儿慢慢长大,时间一天一天的过,日子才慢慢的正常起来,一想到这些二少的心里就翻倒了五味瓶,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力量可以这么大,竟然影响到这么多的人,长达这么久的时间。
血液的味道是真真实实的,这样的血天底下不可能有第二个,可是,以当年的情形和伤势来看,她根本不可能活着,如果她活着这么多年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可如果不是她却又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不进去?”青姨远远就看到二少站那,便走过来。
“三婶,我,我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跟三叔说,您给拿个主意吧。”二少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找青姨商量最合适,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二少顿了顿,说,“钟翎,可能还活着。”
青姨一个重心没稳身体向后倒去,二少赶紧伸手扶住她。
没想到七年过去了这个名字还会再被提起,她原以为关于她的一切都彻底结束了,无论谁欠谁今生都无法偿还了,没想到居然只是老天爷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仔细点。”
“方成浩棺材里血的味道跟钟翎身上的一样,这种血非常特殊,三叔说过钟翎是具活尸,她的特殊体质形成是非常困难的,这天底下就她一个。另外杜年年曾说过,这个女人要他重生后的心头血,这叫点血,是用来固自己阳气的一种方法,这个方法失传很久了,只在赵玉海的人皮*里提到过,通常只用在气息衰弱,命不久矣的人身上,而看过人皮*的只有六,我和钟翎三个人。,”
听完二少的话青姨许久都没有出声,她的表情半是欣喜半是悲痛,喜的是她还活着,悲的是她生不如死,现在轮到她矛盾了。那几年长明斋就像是没有了阳气一般,整日死气沉沉,长达三年的时间,整个长明斋甚至都没有什么笑声,如今日子总算开始舒坦点了,老天爷又送了这么大份礼,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搀。
屋子里三爷坐在那,见青姨进来皱了皱眉,“你不要为他说话,让他自己来。”
青姨走到三爷对面坐下,“也不是为他说话,只是他要告诉你的事,由我来说可能比较合适,当年的我已经犯下一次错了,这一次就由我来弥补吧,”
思前想后,青姨还是决定告诉三爷实话,谁都无法改变命运,如果这是他必须知道的,那么就算她今天不说,他日也会从别的地方知道,如果这样还不如自己亲口告诉他。这些年她看着他饱受心灵的折磨,她心疼极了,可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自三爷放弃长明斋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这一辈子她不会是他的解铃人了。这么多年她已经看透了这件事,所以她放下了,这七年的时间她给了三爷足够的自由让他去思念。她常常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太执念,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它教会了你有些人一旦出现了,就再也抹去不掉,感情这种东西是天下间唯一无法勉强的东西了。
三爷看着青姨,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很平淡,自他们结婚以来,就一直这样了,这样的面容已经定格在青姨的脑海里,越是这样她越是怀恋小时候的日子,那时她天天跟在三爷后面转,“三哥,三哥”叫个不停,童年的岁月是欢乐的。
“人啊,总是用宝贵的时间去做无聊的事情。”青姨笑着说道,“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弄清楚原来我和你不适合做夫妻,三哥,我真想回到小时候,一辈子都叫你三哥,当你的小尾巴。只可惜我明白的太迟,不过还好老天爷疼我,还是给了我机会。”
青姨看着三爷,这是第一次她想起她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泪水,这一刻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原来她早就不爱三爷了,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一直错把亲情当爱情了。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把自己和绿儿照顾好,别胡思乱想了,绿儿说你最近夜里咳嗽,记着吃药。你把虎儿叫进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青姨站起身,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三哥,钟翎还活着。”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雪已经都化了,纷纷扰扰的世界又出来了,无论你掩盖的多么深,看起来多么的白,终究有化的那一天,青姨淡然的看着三爷,她知道从今天起,别苑的安静时光结束了。
三爷的思绪仿佛没有随着时间在移动,他定格在了青姨的微笑中,七年了,他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让虎儿进来。”三爷说话时有些颤抖,没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黄三爷在情感面前变的这么的脆弱。
“到底怎么回事?”
二少把那天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三爷。
“是她,一定是她,她还活着。”三爷按耐不住内心的欣喜,一直在重复着她还活着。
“可是三哥,钟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好不容易三爷才平复下心情,“她需要点血才能固阳气,说明她很虚弱,那个小孩不是说她一直咳嗽吗,这些年她一定是通过这种方法才保住命的。”想到此,三爷的心揪的生疼。
“三叔,她能够复活死人就说明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能力了,我们从来没有告诉她,她真实的身份,她怎么知道的?况且,七年前我已们经割下了盘龙纹,她是个废人了,不可能还能做到复活这种事,难道她得到了长明灯?”
三爷也是思虑不通,盘龙纹将她的力量全部封印在纹身上,而死去的孩子彻底解了她的封印,他们已经取下盘龙纹,那快有力量的纹身一直被商六看管,就算得到长明灯,她也需要纹身才能重新点燃它。
“你亲自去请金掌柜来一趟。”
二少一听着名字就来火,“请她干什么,她害的我还不够吗?”
“这件事情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事关钟翎,我怎么敢说呢,何况这个金娘敌我不分,我更不可能把钟翎的事情告诉她了。”
“你可以不告诉她,但是就没有别的办法去阻止吗,以你的能力你不能从她手下救人吗?金掌柜说的话,虽不中听,但却都中你的要害,虎儿这些年你当家,我不过问,但是你已经忘记了,做赏金猎人最首先的原则不是捉鬼,而是保住活人,不让他们受鬼怪侵扰。”
“所以那个金娘她根本就不是赏金猎人。”
“她本来就不是,可你是,你忘记了。”
三爷的一句话让二少彻底醒悟过来,真的是他错了,是他的盲目的自信引发了这场悲剧,金娘说对了,他只会怨恨她,却从不觉得自己错了。
“好,我这就去。”
古月楼的发展最开始是从甘肃省天水市,一路从汉中登录陕西,接着从安康直逼西安,现古月楼定住咸阳的龙泉坊。自二少登上飞机从咸阳国际机场出来他便感受到了古月楼的势力,一路都有人尾随他,餐饮,酒店,出租,甚至是机场内部都是古月楼的人,此时二少心里倒真是同情黑金婆婆,原本她一枝独秀,不料半路杀出个古月楼,她就连平分秋色都做不到了。如今神仙坊只有延安,榆林两个市的范围,其余均是古月楼势力,想这黑金婆婆这几年也是吃了不少闷头亏。
何况古月楼还连着甘肃省的几个市,怪不得三爷要说古月楼什么时候取代神仙坊都不足为奇。
二少出了机场,面前就停了一辆车,他笑笑上了车,一路上开车的人一句话都没有,二少试图跟他搭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江湖上一直传闻古月楼里的人都是哑巴,因为月娘的规矩,所有古月楼的人只准做事,不准说话,看着这闷不做声的司机,二少选择相信传言。
二少看着面前的房子,有点怀疑古月楼这个称号到底是怎么来的。要知道赏金界的四大家总宅都是非常气派的,均是豪华古宅,虽说这个古月楼是个山大王,但论资历不会差到哪去,看她的势力就知道了,可二少眼前的这个古月楼,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所民居吧,看面积还没有长明斋的厨房大,两边的街道还有老头老太太们坐在那晒太阳,真不知道到了晚上会不会有大妈们跳广场舞,真没想到神秘莫测的古月楼居然坐落在一个闹市的住宅小区里。
正当儿少疑惑时,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一句话也不说,走到二少面前,开始搜身,来之前三爷就告诉过他,古月楼的规矩,不能带兵器入室,所以这趟来,二少什么都没带,虽然他贵为长明斋当家,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人家的地盘就得守人家的规矩。
搜查完那人一言不语将二少带了进去,原以为里头会别有洞天,没想到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住房,三室一厅的那种,最简单普通不过的。
那人将二少带到门口就走了,现在二少总算知道为什么古月楼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全都是死士,没有情感,没有思想,牢牢的受控于金娘,制造死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怪不得古月楼发展可以这么迅速,黑金婆婆会拿她丝毫办法都没有,这个金娘果然是个狠角色。
二少走进屋里,客厅没有人,只听到厨房传来声音,“黄二少请随便坐,我马上就来。”
原以为是多大阵仗,没想到弄的却跟走亲访友似的,二少四处打量着屋子,江湖传说的金掌柜不可能是这样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二少警惕的看着四周,这时金娘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茶盘,“你看什么呢,怎么不坐?”
“金掌柜的品味很独特啊!”
金娘放下茶盘,笑道,“过日子需要什么品味。”
二少还是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便道,“金掌柜就不要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