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寂得没有一丝声响,桌上的烛火偶尔跳跃几下,似乎想要挣脱烛芯流窜而去,最后渐渐力竭暗淡,蜷缩成一丁如豆的昏黄,与黑夜做最后的抗争。云墨逍坐在桌边,看着即将熄灭的烛火,空气中的凉意让他毫无睡意,更深露重,却是最能勾起哀哀渺渺的愁思。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小心翼翼似乎害怕惊扰了门中人,却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谁?”云墨逍警惕地快步走到门边,暗中准备发力。
“是我,白夕辞。”
“有事吗?”云墨逍心中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我······没什么事,就是看你房间灯还亮着,然后······我还是回房间了,你休息吧。”白夕辞在门外支支吾吾了半天,心里早就后悔了一时冲动跑到这边来敲门,刚想打退堂鼓走为上计,却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进来吧。”云墨逍对门外已经溜出半个院子远的白夕辞说道。
白夕辞简直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但是云墨逍既然开门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这还是白夕辞第一次进云墨逍的房间,平时都是云落尘亲自打理云墨逍的起居,白夕辞最多也只是在院子里偷瞄到几眼,并不觉得他的房间有什么异样。今日白夕辞才得以细细打量这间屋子,一眼看去似乎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但就是说不上来地让人感觉安逸。无论是窗边几案上摆置的青瓷茶具还是床头随意放置的几本书籍都给这间屋子的主人平添一丝淡然的书卷之气。
云墨逍为桌上的油灯添了一些灯油,豆大的烛光这才又回暖跳跃起来。他抬眼看了看还呆立在门口的白夕辞,这几日她一直拒绝穿回女装,身上的那件束袖窄腰白袍还是云落尘的练功服改的,原本是及膝的贴身短袍,此刻穿在白夕辞身上倒是恰好遮住了脚踝,略微宽松了些,倒越发衬得她的身材娇小。
“过来坐。”云墨逍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在桌上,无视她见鬼一般看着自己的眼神,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说道:“这茶名为溪舞,用山涧的溪水冲泡最佳,能够安神助眠,缓和惊惧。”他一顿,挑眉看着白夕辞,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你是被刚才的事吓到了吧。”
白夕辞被戳中心事,窘迫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清甜从舌尖一直蔓延,连同鼻尖嗅到的清香一同向五脏六腑传递开来,方才的忧惧仿若都被这股清凉的溪流给驱散,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赞叹道:“味道真不错,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茶名?”
“这不是茶,只是一种生长在溪边的树,名为缭绕,采取其初生的嫩叶制成。缭绕的花期很长,花色荼白,犹如大片云朵缭绕一样,但是花叶不同期,所以很难控制最好的采叶时期,一般人也并不知道缭绕的叶能够泡出与溪水一般清冽的茶水。”云墨逍转动手里的茶碗,细细的嫩叶在浅黄色的茶水中旋转着,他苦笑着放下茶碗,自言自语一般道:“可惜这里没有山溪水,泡茶之人也已不在。”
白夕辞放下茶碗,云墨逍脸上投落下一片落寞的阴影,昏黄的烛光柔和了他的轮廓,并不显得像平常一样漠然而不可靠近。
“茶是会不知不觉地融入泡茶人的心意的,你说的那个人一定有山溪一般清澈透亮的心灵。”
云墨逍微微一笑,烛光在他眼底打下一片温柔的光影,他轻轻地说道:“是啊,她拥有最纯洁无暇的笑容,就像溪水一般清澈。”他对上白夕辞的眼睛,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放下手中的茶碗,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往常一贯的冷淡问道:“你既然害怕,怎么不去找落尘?”
白夕辞瘪了瘪嘴,明明刚才还是很温柔的样子,差点觉得他挺迷人,这会儿又露出本性来了,她低下头答道:“我看落尘大哥他们的房间都黑了,他对我说今天你有一个重要的客人,刚才我听见大门有人走了出去,想着应该是客人走了,你屋子里的灯还亮了好久,我也呆不住,就说过来看看。”
“你不是白夜泽的人吗?怎的还会怕这些妖魔鬼怪一般的东西。”云墨逍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