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没一回到白夜泽便被火息数落了一顿,此刻她正头疼地坐在承潜殿内,无奈地打断火息的叨叨不绝:“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不告而别便是。”
火息瞪了他一眼,终于停止了对她的连击炮轰,说起了这几日白夜泽之中的状况:“这几日泽中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我们得到神秘人的密报,处理了几个比较可疑的人。”
“神秘人?可疑的人?”风没疑惑道。
火息也是一脸凝重:“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只是有一日突然在乾坤殿中发现了神秘字条,上面写着让我们小心那几人,但是没人发现有谁进过乾坤殿。”他皱了皱眉头,想起这些件事情心中仍然多有疑虑:“那几个人我早就有所察觉,不过一直不能确定。这次借着机会便把他们一起处理了,省得留下后患。”
风没笑着叹了口气:“火息,你不觉得其实你比我更适合这泽主之位吗?”
火息一怔,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漓清和风隐死后,我夺下泽主之位,更多的只是怒上心头,堵着一口气。现在看来,我的手段比起漓清和风隐,就像小孩儿打架一样。你真的认为我能一直带领白夜泽走下去?”风没抬眼定定地看着火息,笑得有些无奈。
“我如今是白夜泽的祭司,这就够了。”火息垂下眼眸,淡淡道。
“你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吗?因为玄祭司--也就是你父亲的死?”风没定定地看着他,想起当年火息收拾了玄祭司身首分离的尸首,失魂落魄地坐在宿星楼中,整整三日。
火息低垂着眼眸,睫毛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半晌,他悠悠地开口,却是一片清明:“我曾经恨他入骨,我跟随了多年的师傅竟然是抛弃我母亲的生父,我不能理解他为了冲破自身境界而放弃我们的做法,知道真相之后更是恨不得杀了他。所以在风隐决定攻打苍云剑派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在玄启没有戒备的时候发动摄魂术控制可他们。我一直以为我会感到很痛快,把我这些年来的痛苦全都还给他。可是当我抱着他的尸首的时候,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淡淡一笑,抚摸着脖子上的莹白泽玉,那是玄祭司碎裂的白玉权杖上的一块,他一直随身带在身上:“他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和母亲大概都是他心上的一道坎,所以他会将我接到身边来教导,也一直都未冲破最后的境界。”
“如今你已经原谅他了吗?”风没支着手望着火息,犹见当年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已是内敛沉静,安稳如山。
“不是原谅,而是放下。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何情感,既然他已经死了,一切恩怨便一笔勾销,无论我如何执着,如何过不去,都没有意义了。接下这祭司之位,也只是为了生活这么多年的白夜泽,多少不浪费他教给我的一身本领。”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风没一眼。
“你真的放得下?”风没眼底有些黯然。
“放不下又能如何?风没,我们再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你觉得漓清会愿意看到你一直执着于过去,最后郁郁而终吗?他最后放手难道不是为了成全你吗?”火息见风没不再说话,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听她淡淡说了一句:“让我想想。”
火息退了出来,承潜殿中重又空寂,任由风没独自一人想个通透。
风没心中并不如表情上的沉静,脑海中有千万个声音互相撕扯着,慕崇杉苍老的声音让她放下,火息淡然的声音劝她放下,洛云霄哀伤的声音唤她放下!可漓清魂飞魄散的模样和风隐临死癫狂的诅咒总将这些声音都压下去,让她一阵震颤。
风没猛地将桌上的一切都扫在地上,脑中无数个撕扯的声音让她烦躁异常,她到底该怎么办!
一阵淡紫色的风自承潜殿中席卷而出,转瞬间消失在地宫深处。
九禁地宫,千百年来一直守在白夜泽深处,任凭多少人生人死,也不曾在其中留下半点痕迹。
每次来到这里,风没见到的都是这样一幅熟悉的景象:破碎的冰床,昏暗的长明灯,坚硬的四壁,以及再也无法填满的空寂,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
她站在石室门口,久久没有言语。
许多年来,她只有在这石室里才能获得一丝宁静,才能暂时不去想有关洛云霄的一切。闭上眼睛,寂静的黑暗之中就好像那缕幽魂还在一样,淡而渺远的白,柔和温暖的眉眼,他微扬的嘴唇轻轻蠕动,伸出的手似乎还能抚摸她的头发,安慰着她。
“漓清,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指尖缓缓划过冰冷的石壁,粗糙的石面让指间一直到心里都轻颤着。
“风没。”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惊讶地转过身,看着祭婆布满沧桑的面颊出现在门口。
“婆婆,您怎么来了?”
祭婆缓缓踱步进来,桃木手杖一下一下击打在地面,在地i中激起阵阵回音,却奇怪地让人心安。
“我来看看你,你杳无音信近一个月,让白夜泽上下一阵好找。”祭婆略微责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