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伸手把柳侠拉进屋子, 随手关上了门。
接过柳侠手里装餐盒袋子,他在柳侠额头上轻轻擦了一把:“车子空调不好?咋出这么多汗?”
柳侠还在木楞状态, 傻呆呆地看着柳岸, 自己也去额头上抹了一下,完全出自本能地解释道:“不是, 车子里可凉快, 就拿了拿袋子, 又跑上来, 不知……咋, 就又热了。”
“小柳叔, 你这么快可来了?你给我买哩啥?”马鹏程的声音从右手边一个房间传了出来, 听着比刚才在电话里还娇弱无力。
柳侠脑子茫然了一下, 才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原本是给生病的马鹏程送饭的, 他有点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柳岸:“鹏程咋了?”
柳岸又擦了一下他左侧脸颊, 跟他一起往右边的房间走:“被空调直吹着睡着了,现在头疼嗓子疼。”
推开门,马鹏程靠着个大垫子躺在床上, 他本来还想继续躺着装娇弱的, 可看到柳侠,他没忍住,拍着床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小柳叔, 你这趟饭送的不亏吧?哈哈哈哈……我是不是最善解人意的好同志?柳岸还说不让我跟你说他回来了呢,哼,我一看就知道他想你想的抓心挠肝儿,看看,他现在是不是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
柳侠扭头看柳岸。
柳岸好像十分无奈地笑了笑,说马鹏程:“快起来吃你的病号餐吧?你看你把我小叔折腾成什么?”
马鹏程跳下床,拎起袋子在眼前转圈:“啧,都什么?有水煮鱼没有?”
柳侠心里此刻波涛翻滚五彩斑斓,紧张得浑身都有点烫,但他还是留意到马鹏程说话鼻音有点重,床边的桌子上也放着几盒药,他过去拿起来一个偏平的药盒子看了一下,是双黄连口服液,他晃了晃盒子说:“吃着这个还想吃水煮鱼?”
马鹏程提着袋子往客厅走:“反正都吃着药了,吃点水煮鱼怕什么?”
九十多平方,隔成三室两厅,处处都透着拮据,餐厅被当成了过道间杂物间,客厅兼具了餐厅的功能。
马鹏程把餐盒摊在茶几上,看到梅菜扣肉,对柳侠呲着牙笑:“小柳叔,你要女的,比我大五十我都追你。”
柳侠这会儿总算勉强镇静下来了,把筷子掰开扔给马鹏程:“追我干嘛?给你当姑奶奶?”
马鹏程一筷子夹起两块肉塞进嘴里:“姑奶奶就亏了,亲奶奶。”
柳岸一巴掌抽在他头顶:“吃你的饭吧,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马鹏程缩了一下脖子,继续吃:“柳岸你是不是嫉妒我吃的好啊?哎呀忘了,你大老远的回来,就吃了几个酸包子,快快快,我屋里有筷子,咱们俩一块吃。”
柳侠看柳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还没吃饭?”
柳岸说:“别听他瞎说,我今天凌晨快一点到的,早上闫晓琳买了一堆吃的回来,豆浆、稀饭都有。”
柳侠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十二点四十,他拿着车钥匙站起来,问马鹏程:“急着回来给你送饭,我也没吃呢,我和柳岸出去吃,要不要再给你带点什么?”
马鹏程嘴里鼓鼓囊囊地摇头:“嗯嗯~,这我就吃不完了,你们快去吃吧,我吃完饭再吃片药睡会儿,我脑袋这会儿还仨蓝球这么大呢。”
马鹏程其实伤风挺严重的,他看着没事,完全是因为他的性格,天塌下来砸断了腰趴着也能说笑的那种。
伤风感冒没什么好办法,必须熬过去那么几天。
柳岸进靠里边的那间卧室去换衣服,柳侠跟着他一起过去。
屋里就三个男人,因为换衣服关门说不过去。
两个人默默相对而视,片刻后同时伸出双臂,柳岸用唇摩挲着柳侠的面颊:“小叔。”
柳侠的心几乎要跳出体外,他按捺住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偏开头,和柳岸额头相抵:“换衣服,咱们回家。”
柳岸扳着他的后脑勺,用力亲吻了一下,随即放开,走到窗边解开上衣扣子。
柳侠后退了几步,靠在门上,看着他换上牛仔裤白体恤。
看到他们出来,马鹏程指了指门后的挂钩:“那儿有备用钥匙,你们拿着,待会儿回来别叫我,自己开门。”
柳岸准备过去拿钥匙。
柳侠说:“不用,他以后回家住。”
马鹏程瞪着眼看柳侠:“啊?回家住?那柳爷爷他们知道怎么办?”
柳侠不知道柳岸是怎么解释他不回家的原因的,于是他顺着马鹏程的话说:“他们这几天不在家,你不是知道吗?哎,马鹏程,你不会为了吃槐花饺子就告密吧?”
马鹏程和楚昊去榆钱巷看几位老人那天,孙嫦娥和玉芳包的鸡蛋槐花粉条馅儿饺子,马鹏程吃了两大碗,然后扬言要认孙嫦娥当奶奶,以后天天过去蹭饺子吃。
马鹏程端起餐盒喝了一大口蛋羹:“我要是那种人,柳岸回来的事,能最先告诉我吗?”
柳侠推着柳岸往外走:“这不得了?柳岸这几天回家住,等你柳爷爷他们回来再说。”
柳岸走到门口,却还是拿住了那把钥匙,他对柳侠说:“万一回来有事,鹏程吃了药……”
柳侠心里不大乐意,但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两个人回到老杨树胡同时,是午后两点,此刻骄阳似火,不用上班的人们都在家里躲避这一天里最炎热的时候,胡同里静悄悄的。
一进大门,柳岸就抱住了柳侠。
只是抱着,额头、鼻尖相抵,柳岸低低地说:“小叔,我想你。”
柳侠收紧了胳膊,把柳岸的声音吞没在自己的唇间,直到两个人都不能呼吸,他才让开一点距离,亲吻着柳岸的鼻尖:“我也想你,想的要死,想的……要死……”
“喵~”
软糯缠绵的声音在两个人脚边响起,阿黄歪头,眼睛溜圆,好奇地看着两个人。
柳岸用唇蹭去柳侠脸颊上的汗,然后一直蹭到柳侠的唇上:“咱们回屋。”
……
……
窗帘低垂,光影黯淡,窗外悠扬的蝉鸣和窗台上阿黄剪影般优雅的身影,不经意地勾勒着时光深处的岁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