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惠然这会儿才明白这老头子说的啥,这是在说她会养孩子呢。她又哪里真的会养孩子,只不过在原来的时代信息发达,多少知道一些罢了。
她脸上带了笑儿,将那一碗鸡蛋羹和一碗化开的奶糕子放在石桌上,便对宋芸道,“听大夫的意思,如今小公子积了燥热,便没加肉糜,只做了香菇蛋羹。又添了些青瓜的汁儿,最是去火。”
谈大夫听着,连连点头。
宋芸面上便露出些难堪,却不得发作,只抿了唇儿点了点头,连声谢都没有。反倒是符晟起了身,郑重道谢。他自个儿觉得,方才做下的来姚家落脚的决定,真是十分英明。谢过了姚惠然,符晟便示意吴海付诊费。
谁知那谈大夫却摆了摆手,腆着脸冲着姚惠然笑了笑,“诊金我就不收了,哦哦,药钱也不收。老头儿今早吃的早,如今已是腹中饥馑,可能留我吃顿饭?”说到这里,许是觉得今日出诊没显示出水平来,忙又补充道,“日后你家若是有人头疼脑热的,便来寻我,诊金自给你便宜许多。”
姚惠然倒不在乎那点子诊金,但是生于现代的她有种根深蒂固的思想……那便是医院有人好办事,看病便方便许多。这老头儿又是慈济堂的掌事,医术不会差了,且如今这大中午的,确然也不好拒绝,便笑道,“若是不嫌弃,您便留下来吃个便饭。只这石桌儿坐满了,您可愿移步去那边坐?”
她觉得符晟必然不愿与陌生人一道而坐,便邀了那老大夫去八仙桌,不过加把椅子的事儿。老大夫但凡有的吃,哪里在乎是哪一桌儿,笑呵呵的便起了身去了八仙桌坐下。
待到了八仙桌坐了下来,还笑呵呵的道了句,“叨扰了。”
宋禛乃这一桌儿坐首,他性子温和,自是不计较与陌生人同坐,何况还是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此时见老大夫打招呼,便笑着温声打了招呼。
事实上,这位谈老大夫还真称得上圣手。
尤其是在这小儿科,便是入太医院也不是不够格,不过为着继承溧水城这慈济堂便留在了家中,且他年轻时是个不服管教又浪荡的性子,倒也不适合留在皇城给贵人们瞧病……他自个儿觉得,那样的话,早晚得掉了脑袋。
如今到了晚年,倒是活的温然和煦了许多,平日里出诊瞧瞧病,最好的便是一口美食。也是因着这个,今日闻着这香味儿便拔不动腿了,腆了一张老脸总算是留了下来。
姚世宁是个知礼的孩子,见老大夫落了座儿,便自跑进灶间给他拿了一副碗筷。惹得老大夫笑呵呵的一阵夸奖,心里直觉得这一家姐弟真是不错。
而在他身旁,小婴儿姚世宣正吃得香甜。一勺儿一口的往嘴里送着蛋羹,偶尔哆嗦一下洒出些汁水,却也是极为少见的。
谈大夫瞧了两眼,暗中点了点头,觉得自个儿目光如炬,这孩子确然养的很好,且极为少见的,是个手脚协调能力十分优秀的孩子。
这边想着,灶间里的酒香带鱼已然收好了汤汁儿,姚惠然也是将其盛了两盘儿,不偏不倚的一桌儿上了一盘。便是这会儿,那寻着记号的侍卫田松终是找到了姚家,刚进了院门儿,恰好赶上这盘菜上桌。
“这酒香带鱼做的十分地道。”谈大夫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带鱼的香气,仿若那上瘾的瘾君子一般,后才怡然点头道。他年轻时也走过大江南北,对于海物也不陌生。
那边田松落了座儿,眼瞧着桌上头先两盘菜都已经见底儿。他正值壮年,一上午在外奔波,本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此时新上的菜不好在符晟之前动手,便舀了一大碗儿米饭将头先两道菜剩下的汁水全数倒进了米饭之中,先一口气儿吃了半碗,才觉得缓了过来。
“田哥这吃相可够难看的。”青娘方才吃了菜,垫了肚子,此时便开始嘲笑起田松,完全忘记了方才自个儿也是一副饿狼模样。
便是说着话之前一刻,她还在盯着姚惠然方才给小婴儿做的那碗蛋羹。蒸的嫩黄色的蛋羹,里面加了乳白色的香菇碎末。为了让小婴儿开胃口,还特意点了一滴香油,并拌了一点儿桂花糖。
最后还沿着碗边儿,浇了一圈儿小油菜汁儿,形成了一个绿色的小圈子。
不光瞧着漂亮,那气味更是鲜香扑鼻,引得青娘连连注目。
小婴儿这几日显是吃的不太好,虽一路上没饿着,但因着积燥便也胃口不好。方才先兑温水喂了药,此时已然开始有些开胃。面前的蛋羹又做的十分鲜甜,一下子便打开了胃口。大口大口的吞着汤勺中的蛋羹,宋芸甚至都有些来不及喂。
青娘一路上跟着宋芸和孩子同车,这还是第一回瞧见这孩子有这么好的胃口。她没觉得是那老大夫的药丸子起了效用,只觉得是姚惠然的饭食功夫了得,才让这挑口的孩子吃的这般香甜。
这紧接着上来的葱焖鲫鱼、葛根酿肉、酒香带鱼,皆是位重下饭的菜,众人吃的十分开怀。却也觉得有些甘咸,便开始饮茶。
而这会儿,那清炖狮子头便上桌了。
清炖狮子头虽然是一道荤菜,姚惠然做的却并不油腻。事先调好馅捏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丸子,冷水下锅,中火烧开后捞出来。
锅中便要重新放水,再将丸子下入,这个时候加些盐,又加了些用小鲫鱼炖出来的奶白色的鱼汤,这会儿便小火焖煮,一刻钟时候便可。
这时候,便将洗净的小油菜放入,稍微烫一下,加入些胡椒粉,再滴一点儿香油,便出了锅。用的也不是大汤盆,而是平日里装豆花的白底青花小碗,碗边还写着姚记豆花儿……一碗一个狮子头加两条小油菜,汤色奶白鲜亮,肉质疏松鲜香,这样有些寒凉的日子里,放在面前热腾腾的一碗让人心里觉得十分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