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后听到的,是萧念低沉的声音:“豆公公,你不知道本太子请了北太医过来吗?怎会在此时让本太子沐浴呢?”
虽然萧念的语气不急不怒,但字面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在不满豆公公的中途打扰。
豆公公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殿下恕罪,奴才只一心想着汤药弄脏了殿下的身子,殿下又一向喜干净,是以才将北太医给忘了,奴才该死,请殿下恕罪。”
他方才真的只想着讨好自家主子,以便主子在欢心之时他能趁机提出对食之事,于是脑袋一热便急匆匆去准备温水,竟一下子忘记了萧念召了北太医过来。
这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别说对食之事暂且不能提,就连责罚也不知道能不能免。
不过以他的经验,萧念大概只会责怪几句,毕竟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是,又没有听到主子的秘密,只要他主动认错,应该不用受皮肉之苦的。
内心虽然如此觉得,但豆公公还是提着小心肝等待主子发话。
只听得萧念不带起伏的声音道:“既然该死,便是重罪,不能恕。”
此话说得风轻云淡,可听在豆公公耳里就如雷电霹雳了。
就连水里的宁小小一听,也差点泄了气。
萧念不会真的要惩罚豆公公吧?就因为搬来了这桶水?
说笑的吧?
但接下来听到萧念的命令,宁小小就不觉得他是在说笑了。
“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让你长长记性。”尽管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但宁小小已听出来,他此刻心情不太好。
莫不是主子心情不好,于是就拿奴才出气?
这真不是说笑吗?那豆公公本就一副弱不禁风的小受样,三十板子他收得住吗?不等于要了他的命?
豆公公早已吓得手脚都软了,在浴桶前已不只是跪,几乎是整个人趴着的:“殿……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就凭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就知道他吓的不轻。
他跟随萧念有十年之久,中间冒冒失失的犯错也不少,但却从没受过这般重罚,最重的一次也就是罚他跪了一晚而已,而且那次他是不小心开罪了皇帝的姐姐,萧念为了给那位横蛮的长公主一个交代,才下的罚。
可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萧念是极少处罚下人的。
然而,今天太子殿下是怎么了?
方才对宁小小依然很宽松的啊,怎么现在对他就变了脸呢?
虽然他是有错,但也错不至赔上性命吧?
豆公公觉得自己很倒霉。
宁小小也觉得他很倒霉,便想从水里出来替豆公公理论。
正要起来,就听得另一个声音温和响起:“殿下息怒,豆公公虽处事略有不妥,但所做之事也是源于对殿下的关心,既然结果无伤大雅,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这个声音不是萧念也不是豆公公的,更不可能是那两个小厮的,遂定然就是北太医的。
不管是谁也好,反正有人做了她想做的事,宁小小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遂继续在水里听好戏。
静了良久,宁小小在浴桶里看不到此时各人的神情,内心便更感好奇,耳朵不由悄悄的放出水面,以便听得更真切。
终于,萧念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幽幽的道:“罢了,温水就搁那儿,你们且退下吧。”
听到不用挨板子,真有死里逃生的感觉,豆公公开心得连忙叩头谢恩,而后与搬水桶进来的两个太监小厮一起,连爬带滚的退了出去。
他们退出去的时候,尚且惊魂未定,尤其是豆公公,几次差点自己绊倒自己,结果连撞了浴桶几下,里面的水又哗啦哗啦的作响。
宁小小可高兴了,就着这些水声,她控制着动作的大小,将头探出水面。
头顶花瓣和竹叶的脑袋幸好不大,虽然出了水面,但仍在浴桶的协防范围之内,而且雾气弥漫,绝对不须担心被发现。
殿内又恢复了原样,只不过多了一只浴桶。
“北太医,你继续说,为何蛊毒会演变至此?”
浴桶里的偷听者表示,很想知道太子爷口中的“此”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