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走嬴政这位世道与性命主宰者的路子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我真怀疑我去觐见嬴政会不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最怕的就是因为我不受嬴政待见的缘故使得虞角受更大的罪。
可如果不去求嬴政,虞角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穹阳宫守宫门的内监进去禀报多时,我虔心等候着,希望嬴政能感受出我的诚意。烈阳映的人肤色泛红的时候,穹阳宫的内监迎了出来,迎出来的人里多了个赵高。
“溪夫人万福!”
本以为再见赵高我们会针锋相对、势不两立,但是赵高眯着眼睛对我谄笑着,谦卑的样子与往常一般无二,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
施礼完毕,赵高身子微微抬高,但依然稍躬着,道:“王上宣夫人进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高不表敌意,我也不好死磕心结。
“劳驾赵长侍了。”
我缓慢走在前面,对着紧随其后的赵高??的步子关注着,冷冷与之交谈:“西茶园一事,王上追究了赵夫人的罪责,赵长侍可惶恐了?”
狡猾的赵高在我面前明确了他与赵夫人为舞的立场,如今偏偏赵夫人倒了,他押错了码,不知道见着重见天日的我,心中做何感想。
赵高小碎轻音紧跟着,听到我的问话,他装糊涂样笑了。
“溪夫人的问话可问的奴才惶恐了。王上追究赵夫人的罪责那是王上的家事,奴才可不敢多想。”
狐狸就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也能大大方方的再收回去,当做从未露出过一样的自若。不过听赵高的语意,赵夫人莫不是真的被嬴政盯上了?
“家事?家书王上可看着了?”
蔺继相给我的暧昧书信在秦王宫也算是嬴政的家事吧,既然赵高言及他不管嬴政的家事,那我倒要将他一军了。
赵高并不表露过多的表情,他只是挤着小眼睛,千年不化般的谄媚笑意冻结在脸上,问一句答一句。
“王上未曾就西茶园一事颁布制命,故而奴才没机会说。”
没机会说而不是不说?对我如此大大方方的说出心声,看来赵高这个笑面虎并不介意我的存在,完全在像我示威、没把少使夫人这样的位份放在眼里啊!
赵高是嬴政身边的红人,若是他什么时候兴致所至把书信拿出来呈给嬴政…其后果就不是我能预见的了。
心思沉重,我端着端庄的贵淑架子往嬴政的书殿走着,满脑子晃动的都是身后赵高的影子——赵高就仿佛是一颗定时炸弹,冷不防的轻爆一下,足以让我和齐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我该对赵高警戒一下的,只是,依我的地位和能力,若想牵制赵高、使他对我有所顾忌,困难还是不小的。
书殿外的从人无声作揖,显然,嬴政这个时候是不便被打扰的,不过嬴政已经传了,我还是进去了。嬴政依旧很忙,奋笔疾书在丝帛上挥就着什么,我站在殿中有一刻钟了他才收笔看向我。
“不是怕寡人吗,为何求见?”嬴政语意中有些不耐烦,神色却是戏谑调趣的意味。
摸不透嬴政此刻的心情,我不敢直说我是有事相求,怕说的急了会适得其反,于是自作聪明的先绕了弯儿。
“奴妾谢过王上不杀之恩。”我下蹲,施了大礼。
依嬴政高高在上的眼界,又才失了公子,心痛之余还能想着赦免我这个小小的齐国“细作”,无论出于何种心态与目的,我都该感激他的。
最起码,我要感激嬴政让我脱离了地牢的囚困,我已经多日不用高度集中着精神与老鼠们一起同居同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