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板本来就是随口说那么一句的客套话,听见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也没说什么,笑眯眯地给对方开了个工艺品的实诚价格,曾瑞明听了没还价,倒是开了个别的请求:“老板,这镇器可以卖给你,但是请你出售的时候能叫我过来看一下吗?”
“怎么?”薛老板一听这话就觉着有些烫手,怕这镇器是有什么别的用处,多留了个心眼,问道:“先生是要用这个镇器?”
“没别的意思。”曾瑞明摇了摇头,说,“这枚镇器不适合我用,我周围朋友也没有契合它的,所以才拿到你这儿来卖,我想给他找个合适的买家,所以等有人想买他的时候,我能来你这儿看看吗?”顿了顿,曾瑞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这样,我再退给你30%的钱,你帮我这个忙,你看怎么样?”
这镇器薛老板开价是十五万,本身雕刻镇器的翡翠就是上好的豆种,再加上这工艺,十五万还卖亏了,薛老板转手就能卖个二三十万,这人不仅不讲价,还倒贴钱,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天河听了那句话,忍不住嗤笑出声,看曾瑞明的眼神跟看傻逼似的。
周通一直在回味曾瑞明说的那番话。
看曾瑞明身上的气,不像是入了道的人,可偏偏就知道玉石上有气,各气还会各自认主。早先就说过,玉不能随便乱戴,尤其是二手的玉,自古皆知,玉有灵,人能养玉,玉也能反哺于人,其中的道理就连一些玩玉的普通人都知道,但是并不能看得明白。
这人显然能看得懂玉上的灵气。
薛老板还在犹豫不决,你说这卖个东西还得让第三方插手多膈应人啊,他也不差这么一点利润,还影响声誉,前后一合计就觉着不划算,推拒的心情就来了。
周通坐在那儿,云淡风轻地喝着茶,间或往那边瞟上那么几眼,一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这到底是对这人有兴趣还是没兴趣啊,到底是对人有兴趣还是对玉有兴趣啊?李天河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周通,你看好了吗?要不咱走吧,还有别的店呢。”
“不急。”周通笑着说,还给李天河倒了杯茶,“这儿挺风雅的,坐着休息休息。”
李天河:“……”
休息个屁,刚才他说休息的时候周通两眼锃亮地看玉,一双长腿摆的跟上了发条似的!
薛老板琢磨了半天,把那镇器又放了回去,说道:“曾先生我们这儿小本生意,经不住这样折腾,人家想来买,我这一个店家还说做不了主,那多不好啊……要不然这样,这条街上还有很多家铺子,您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三成都不行……”曾瑞明低着头嘀咕,还想再把价格压低一点,但是想到回去之后这材料的钱还得给他朋友,实在不好再压了。想了想,曾瑞明只好妥协地将锦盒抱了回去,一脸失望地说,“好吧,那打搅你们了。”
“没事没事。”薛老板忙赔上笑脸。
周通见那人出了门才站起来,说:“咱们走吧。”
李天河这杯茶刚凉到能喝,还没轮到喝上一口就被周通叫了起来说是要走,脸一黑,李天河的耐性去了一半,赖性来了,学着周通之前的话,梗着脖子说:“我再坐会儿,休息休息,不着急。”
“行。”周通笑着答应了,“你坐着,我再出去看看。”
李天河:“……”
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的!
李天河匆忙喝了一口茶,被老板他们送出了门。
周通跟在曾瑞明身后,见曾瑞明又进了另一家玉石铺子,进去没多久垂头丧气地把东西抱了出来。
也不怪商家不领情,大多都是跟薛老板考虑的一样。你卖个东西,还得等第三方的人过来看看能不能卖,这不是给买家找恶心吗?万一买家瞧中了这个镇器,你又死活不让卖的,这多晦气。所以大多都宁愿不赚这个钱,也不想在这事儿上跌了分,所以等待曾瑞明的就只能是碰壁。
曾瑞明一连走了五家铺子都败兴而出,走着走着干脆找了个舒服地方坐下,抱着手里头的锦盒连连叹气。
周通瞧见时机差不多了,从口袋里拿出翡翠白菜忽然往墙角上那么一磕。
云修:“……???”
然后上去跟曾瑞明打招呼:“这位先生,你好啊。”
“啊。”曾瑞明正发着呆听到声音略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周通,“这位先生……”他对周通有印象,“是刚才在颐玉阁碰见的那位吧?”
“是啊,你好,我姓周,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曾瑞明跟周通握了手:“鄙姓曾。”
“曾先生,我之前看你在颐玉阁想卖这个镇器?”
“是啊。”曾瑞明叹了口气,颇为头疼地说,“当初看这块玉石奄奄一息,才想着把它雕成了型度灾,可没想到一直找不到个合适的主人,常年放在我身边也不是个办法……”说到一半,曾瑞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住了口。
周通就只当自己没听见,说道:“那曾先生把这块镇器卖给我,你看怎么样?”
“你?”曾瑞明一愣,略微瞪大了眼睛仔细把周通打量了一遍,最后眼底露出一抹喜色,“你真愿意要?”
“当然。”周通说道,“就按照薛老板开的价来算,十五万。”
“好啊。”曾瑞明大喜,忙点头,周通又说:“不过我这儿还有个小事要拜托曾先生。”
“什么事你说吧。”曾瑞明心情极好地回道。
周通把被他故意磕碎了一个缺口的翡翠白菜拿了出来递给曾瑞明看,说道:“这个翡翠白菜我十分喜欢,刚拿到手不久是被家里几个小孩子磕出了个口子,你看看能不能给我补一下?”
玉器十分金贵,一般来说,碎了裂了十分难修补,要么包金包银要么改制,越好的玉石就越是难修补,但周通相信这个问题难不倒曾瑞明。
曾瑞明拿着翡翠白菜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雕刻这翡翠白菜的人雕工真好,比我手艺好多了。”
凌渊轻哼了一声,得来周通一个白眼,凌渊顿时握住周通的手,周通眉头一皱,轻轻挣开,凌渊却抓得越紧,故意在周通掌心挠了一下。
酥麻感顿时传到头皮,周通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回头瞪凌渊,对方却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一系列在暗地里进行的小动作没逃过李天河的眼睛,李天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俩当街秀恩爱,刺得眼睛疼。
曾瑞明专注于翡翠白菜没注意到这俩的小动作,下了定论:“也算是他的运气好,正好磕碰的这一小块是雕刻时候多余的,这翡翠我也说不上有什么玄机,白菜叶瓣十五片就够了,把这第十六片磨去就可以。”曾瑞明抬头看周通,眼底有几分挣扎,最后咬着牙认真地问,“要不然你跟我来我家里,大概两个小时就可以给你处理好。”
“那多谢曾先生了,玉就先放在曾先生那里,曾先生给我留个电话,我改天上门去取。”
“这……”曾瑞明略惊讶地看着周通,“这冰种翡翠品相极好,雕工又如此细致,比我那个镇器要值钱多了,你就不怕我随便拿个电话糊弄你,拿着翡翠跑了?”
“曾先生会吗?”周通笑着问。
“……是不会。”曾瑞明讷讷地说,后来也觉着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傻了,对方光明磊落地对待自己,自己还偏以小人之心思考问题,实在是不应该。
曾瑞明赔了个笑,将翡翠白菜仔细收好,随后跟周通互换了电话号码就告了辞。
李天河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不好开口,憋了半天最后问道:“你怎么想起买这镇器了?那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刚才不认识。”周通将镇器放好,说道,“现在认识了。”
李天河忍不住了:“……你们跳大神的说话都这么玄乎?”
“是啊。”周通也没反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李天河:“……”
回到宾馆,周通把镇器放在书桌上仔细看着,凌渊背靠在书桌,拿手指轻轻一点神兽状镇器的眉心,一点荧光出现,微弱得很,片刻之后又沉寂下去,不复影踪,周通说道:“十五万,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