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丰负着手,一级一级的往上迈去。行动之间,没有丝毫迟滞。他举止从容,眼中却露出凝神思索的神色。
这通天梯的各色招数、种种幻象,在华丰眼中,与儿戏无异。
华丰脸上的肃然与眼中的认真,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通天梯之上,浮空城之中,有不少修士正兴致勃勃的观看着通天梯上众人的模样。其中,就有将华丰与周惟等人接引到此处的江桥修士。
攀登通天梯的年轻修士或快或慢。而浮空城中的修士们,在俯视通天梯时,最关注的自然是站在最前头、最高级阶梯的几位年轻修士。
第一个出现在这些修士眼中的,就是华丰!
从进入通天梯以来,华丰一直与周惟保持着相似的速度前行。但自从踏上了第六千六百六十七级阶梯,华丰就一步领先,超过周惟,成为这通天梯上的第一人!
此后,华丰的速度不减,一路向上!然后,他便遥遥领先于其他的年轻修士,在通天梯上独占鳌头!
华丰这样锋芒毕露,自然引起了浮空城中所有修士的注目。
华丰希望上面的修士看到的,是一个道心稳固,对幻术有独到见解的天才修士,而不是一个视通天梯于无物的大能。因此,他才对自己的表情稍作伪装。
通天梯的最后三千多级,便是三千多个不同的幻术空间。
这是测试修士的道心与心境。既是测试。也是锻炼。
这些幻境中,有的是杀机重重的杀戮场,有的是迷惑人心的过往记忆与心底欲念。还有的是质问道心的震心之音。
这些幻术空间,在华丰眼中,不过是渺如云烟。他面色认真,缓步前行,就如在街头散步一般。
华丰一边向上走着,一边分神关注着周惟。
周惟进入幻术空间之后,一开始。她能够很快的破开幻术空间。后来,随着阶梯数变大。破开幻术空间的难度增大,周惟向上攀登阶梯的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
华丰面色不改,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上行的速度,慢下来。
通天梯上的所有年轻修士。都在经历着巨大的挑战。他们努力的往上攀登,一边克服通天梯的种种磨难,一边突破自身的限制。
唯独华丰一个人,他是有些无聊了。
一无聊,华丰的心神就落在了周惟的身上。
对此,华丰是有些诧异的。
以前,他闲来无事,就会想着,如何去覆灭天鼎门。现今。他闲来无事,想的都是周惟。
若是问他自己,他是喜爱周惟的吗?
华丰会说:是。
但实际上。华丰对周惟的感情,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深。
手握着一个足以推翻修真皇朝的组织,修为又已经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端。这时候的华丰,除了那位高坐天鼎门之上的人外,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与他匹敌。
年少时候,华丰心中还有血海深仇。还有执念。
如今时过境迁,修为日益高深。他随时都能洗清血仇。这样一来,报仇又显得无足轻重了。
华丰曾对周惟说过,天鼎门里有着破界飞升的一线希望。
他心里清楚,这一线希望有多么渺茫。
天鼎门虽然是立世大派,但一个世界中的门派,又怎么有力量改变本世界的飞升大事?
华丰修行多年,自然知道,这是违背规则的。
在一个修真世界里,是不会自行产生这种力量的!
若是将整个天鼎大陆的修真世界比作一个人。如此行为,就好像让这个人自己生产出一把刀子,送到别人手中,让别人杀了自己。
天地有灵,绝不会自取灭亡。
近些年的华丰,心中早已没有任何执念,又察觉自己的下一次天劫已近,死期将至。
华丰百无聊赖,心生寂寥。
穷途末路、生无可欢,华丰才想要覆灭天鼎门,挣一挣命。败了,就拖上这世界陪葬……
在属下眼中,他是一个心怀大志的主上。立志要消灭天鼎门,报了家族血仇,重整修真界资源,还这修真世界一个飞升路。
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一个天赋极佳、手段高超、君子如玉的年轻修士。
华丰却知道,容颜不改,他的心已经垂垂老矣了。
当华丰下定决心,想要得到周惟。
那他在周惟眼前,自然是情深似海、非卿不可。
他可以起誓不欺骗她,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可以不再利用其他人的感情。改了手段,这并不妨碍他达成原来的目的。
如此种种,都是为了得到周惟。
时间日久,他就能将自己的一言一行,改成周惟喜爱的模样。而且是,从心里的根本上,塑造成周惟喜爱的模样。
他可以为她立下新的志向,立下新的原则。
至贤至善、至恶至邪。都无不可。
华丰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人有千面,怅怅然寂寥,又何不在天地间改换颜面,全当做重新活过?
华丰也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他会放下了周惟?然后,放下了这个心志、这个形象?
此时,在这不由自主的行为中,华丰却不得不认识到。
这世间,还是有爱情这种东西的。
不知何时起,不知几分重。
将她当作一分执念,重新活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