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相接,蔚蓝一色,一艘大型游轮遨游于平静的海面,海鸟滑过天际,留下条条完美的弧线。
一间豪华的舱室里,和悦毫无生气地靠着圆形的玻璃窗边,只能看见远处的海波嶙嶙,偶尔间,鱼儿调皮地冒出海面,接着便又迅速地钻了进去,怕被人瞧见似的。
唉!和悦心下喟叹,天下的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包括自己的亲爹,就在刚刚,房擎还过来劝说她,希望她与贺天复合,这也是他五年前就希望看到的。
房擎说缘分来了,就应该珍惜,而不应该瞻前顾后,免得日后懊悔。
这个道理,和悦当然也知道,可是——
冯泽凯肯放开她,却把她当作了换取商业利益的筹码,这也就算了,可气的是贺天居然欣然接受,冯泽凯卖,他就买,五年平静的生活,被这种不堪的勾合打破,让她情何以堪……
复合吗?贺天说他们的结婚证还是有效的,何谈复合?只不过是做给他人看而已!
舱门打开,一个穿着时尚前卫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妈咪!”赫赫一边往和悦身前走,一边状似委屈地唤着和悦的名字。
和悦心里头十分生气地啐了句“小叛徒”,儿子也不知道受了贺天什么蛊惑,居然叫他爸爸,只是连名带姓地一起喊,贺天爸爸。
在看到赫赫晶亮的黑眸闪烁着泪花时,母爱泛滥成灾,一下子张开了双臂。
“赫赫,来,妈妈抱。”抱住孩子的上瞬,又追问,“谁欺负你了?”
赫赫一阵抽泣,小肩膀一颤一颤地,“我以为妈咪再也不要我了,以前别的小朋友笑话我没有爸爸,现在又有小朋友笑话我没有妈妈,呜呜……”
孩子伤心委屈的话,揪动了和悦内心深处的松软,似有什么要一下子扯开似的,眼睛胀胀的,泪水有些不争气,一仰头,流进了发隙里,良久后,才发出正常的声音,
“谁说的?”
“我女儿说的!”舱门再次打开,纪铭宇拉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站在门口,小女孩看上去比赫赫大不了多少,扎着两个乌黑柔顺的马尾,高高地吊着,眼睛像极了纪铭宇的,而那张小脸,刚像极了田一梦的。
“纪铭宇,田一梦?”看了小女孩好一会儿后,才注意到两个大人。
纪铭宇好像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身上多了些成熟的气息,看人的时候,眼睛不似从前那样瞟来瞟去了。田一梦的模样倒是令和悦惊讶极了,不,应该说是惊艳。
曾经被毁的半边脸上,没有了令人一看就惊心动魄的大蜈蚣,而是两朵盛开的丁香花,淡淡的紫色,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的白皙,令她整个人有一种千娇百媚的妖冶美。
田一梦见和悦瞅自己的眼神都快赶上一个男人垂涎女人美色的那种痴迷了,挣开纪铭宇的大手,害羞似地捂住自己的脸,娇嗔道,
“要不要这样迷恋我?”
和悦欣喜地拉着赫赫上前,再仔细打量一遍,啧啧一笑,“要的,不光如此,我还要效仿你,在脸上纹一朵海棠花。”
“可别,贺总要知道你因为我而纹身的话,非得收了我在晟天娱乐的饭碗不可,那可是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呢。”
和悦阴霾的心情因田一梦的到来,纡解了不少,嫣然动人的笑容浓浓地蔓延进眸底,刚刚孩子的话,也抛诸在了脑后。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眼前的人或事变得美好时,阴郁的心情也会豁然开朗。
“你们怎么来了?”和悦淡淡地扫一眼纪铭宇,将所有目光全投到了田一梦的脸上。
“贺总将我们接来的,陆续还会有人过来,都是你认识的。”
田一梦拉着和悦坐到床边,纪铭宇自然而然地照看起了两个孩子。
和悦点点头,这几天,她一直被关在这个地方,除了每天见见儿子外,就是夜夜要满足那个男人膨胀的私.欲,现在又找来这么多人,不知道又想搞什么把戏,是不是让所有人知道她是被他买回来的,就甘心了?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田一梦摸了摸自己丁香绣纹下的肌肤,由衷言道。
在田一梦看来,经过粉饰的美丽远不及自然的美丽,和悦的美丽不比田一梦来得妖艳,是那种自然洁净的美,两潭纯净的美眸,有着与世无争的静谧色彩,再加之天生的稀薄卷发,微微偏黄,稍稍凌乱的束在一起,又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妩媚。
下意识看了纪铭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刚刚,纪铭宇看到和悦时,竟微愣了一下,他的那双眼睛突然亮了一瞬。
“听说你在跟贺总闹别扭?”见和悦只是盯着她看,不作言语,田一梦先开了口。
和悦眉头微微一皱,神色中带着些许排斥,语言也变得冷了几分,然而并没松开田一梦与她相握的手,“你要是来当说客的,我可是不欢迎的。”
田一梦呵呵一笑,揽过和悦的肩头,两个同样美丽的女人便依偎在了一起,真有那么几分姐妹相。她没有理会和悦的不悦,而是改变刚刚的说话语气,
“我呀,才不要做贺总的说客呢,一想到他有多变态,我就来气,哼。”
这一句夹杂着不满与火气的话,没有引来和悦的反感,田一梦见机将刚才的话延续了下去,“三年前,我回到的晟天娱乐,以为你走了,贺总会像之前那样往返花丛,却没想到,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发神经,搞得别人也跟着变成了神经病,全集团上下包括S市的森豪集团各个人心惶惶的。”
“发生了什么事?”和悦不由得问出口。
田一梦不动声色地朝纪铭宇使了个眼色,一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的得意表情,趁热打铁地继续道,“反是跟他同处一个空间的女人,全部要卸妆,而且,身上不能有任何香水气息,全公司上下,只有宋琳做到了,因为她怀孕了,贺天这么要求,她连买孕妇专用化妆品的钱都省了。”
和悦不可思议地看着田一梦……
“还有更离谱的呢,有一次,铭宇陪贺总吃饭,那天,我正好也跟着去了,贺总居然说,脸上胡涂乱抹的女人严重影响他的食欲,要我赶紧离开,否则,他会当着铭宇的面掐死我,差点吓傻我,你说可气不可气。”田一梦义愤填膺,拉着和悦的手攥得紧紧的,好像又回到了当时的情景,“我再次回到晟天娱乐,一个月所创造的财富比我之前一年得都多,有多少投资商就是冲着我脸上的两朵丁香而来,他竟然不能看我,气得我真想毁约,可是违约金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就算铭宇赔得起,我也不能那样做,只好忍气吞声。”
“贺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和悦秀眉一蹙,眉宇间腾起一丝隐隐的担忧。
贺天虽然对她没有什么要求,但对他身边工作的女人,绝对是到了严苛的地步,仪容仪表,不仅要端庄大方,而且必得精致才行。曾经宋琳说过,她入职不到一天,被贺天强行要求学习化妆与礼仪。所以可见田一梦所形容的情况,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贺天受刺激了。
田一梦又一句话,将和悦的推测应证了——
“因为你不化妆,身上也没有化妆品成份的气味,若不是因为公司形象的需要,他会让所有女员工把高跟鞋换成平底鞋,你信么?”
和悦愣愣地看着田一梦,莫名地深信不已……
“妈咪,今天中午,我问贺天爸爸之前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不要妈咪了,他磨叽了好一会才说了声‘是’,然后哭了。”赫赫正与纪铭宇的女儿坐在地上玩拼图,突然抬于天真无邪的小脸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当着很多人的面哭了,当时,他正在餐桌上捡你爱吃的菜,嘴里还一直叨念着,‘和悦不爱吃辣椒,她受不了这么辣,她以前胃不好。’。”纪铭宇很诚恳地补充一句。
五年前与贺天在一起一年多,没有见过贺天哭过,但是她见过杨云坤哭,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掉泪,不是自己的母亲,就是自己的至爱。
和悦很难想象贺天哭泣的模样,他还记得她不爱吃辣椒,他还记得她胃不好……泪水滑落,静悄悄地,带着深深地感动。
“嘣——吱……”
礼炮的声音,像从天际突然传来的闷雷声贯入和悦的耳朵里,隐隐听来,还有婚礼进行曲的钢琴声,悠扬而深长,缓缓地,声音越来越清晰……
舱门展开,钢琴声顿时嘹亮,陆楠扶着房擎走进来……
“妈妈!”和悦两步扑到陆楠怀里,泪声随着声音连成了线,这几年和悦一直从房少华那里打探陆楠的病情,父亲为她联系了国际知名的教授,虽然不能完全拯救陆楠的生命,却通过独特的治疗方式,为她延长了生命,她可以活过这一个五年,下一个五年,却不知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