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斧手们的阵列中间顿时就犹如蓬松的雪地上被踩了一脚一般陷下去好几块,中弹的士兵软趴趴地躺倒在了地上,胸部腹部都被打出了硕大的伤口,鲜血向外喷涌,不少人不可置信地试图捂住伤口。可是造成这些伤口的子弹是十二毫米的,威力巨大不说,被巨大的热量和爆发力共同作用之下,铅质的弹丸已经软化,有的甚至已经接近液态,击中肉体之后发生了剧烈的形变,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很多弹丸已经变成了狰狞的碎片,划破了肌肉组织的同时也割破了血管。
这样的伤口如果只是在手臂上,倒还可以通过取出弹丸来止血,情况最严重的恐怕只能截肢,但是一旦命中主体躯干,子弹就会伤及内脏甚至是主动脉,喷涌的鲜血从伤口汩汩冒出,根本无法止血,尤其是现在寒冬穿的衣服厚实,就算是普通伤口也无法处理。因此对这些中弹的人来说死只是个早晚的问题,幸运的现在就会死掉,不幸的会吊着这口气,在纷乱的人群中被踩死,活活流血流死,甚至因为失血过多在雪地上失去体温活活冻死。
由于郑家军在太平城墙上驻防的区域是四面八方,因此在攻城的这个方面只有不到三百名步枪手在进行防御,他们射击的刀斧手位于大约一百六七十米的距离,虽然说是在射程之内,但是毕竟精准度不高,打中的敌人也并没有多少。但是现在这么一阵齐射下来,进攻序列上便倒下了六七十名刀斧手,哀嚎的声音给旁边的乱军士兵们带来了很强的震撼,使得他们犹豫不前,面前又有大批的炮灰正在和自己缠斗在一起,无法抵达城下发起进攻。
“弓箭手!上!”张存孟对于眼前的战局自然是非常不满,连忙指挥身边的弓箭手。他身后百多名弓箭手提着弓箭就向前跑去,在刀斧手的身后站定了,按照张存孟的命令搭上箭矢拉满了弓朝着太平城头,纷纷扭头望向张存孟。张存孟连忙大声吼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只听得一阵弓弦的嘣响,一枚枚箭矢被射出,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弧线,飞向了炮灰们所在的方向。
不过这些乱军使用的弓箭来源不大一样,有的是缴获自官军的武备,做工算得上不错,精准度也颇高。但是更多的只是在平时能拿到的材料临时赶工制出来的,松木杆竹枝什么都有,而箭矢的尾羽往往都是用线缠了几根鸟羽甚至鸡毛就射出去了,粗制滥造的箭矢只有箭杆没有金属箭头,只不过是把箭杆前面削尖了就拿来用,造成的结果就是箭矢射出来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很有视觉冲击力,但是落下来的杀伤效果就让人大跌眼镜。没有金属箭头的箭杆在空中没有重头来保持平衡,在空中飞行的过程中就开始乱飞,有的甚至在弓弦推进的过程中尾羽就已经脱落,光秃秃的箭杆在空中转着怪异的圈,在空中互相撞击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折断的箭杆掉落在刀斧手阵列的头顶。
虽然有不少官军箭矢落入了炮灰们中间给他们造成了杀伤,但是这样的杀伤效果跟城头官军射击造成的效果根本就没得比,更别提还有不少光秃秃的箭杆掉落下来最多也就是在几个倒霉蛋的身上戳了个一指深的小洞,这些人只是把这些箭杆拔出来就继续战斗,甚至有人根本就不在意身上的箭杆,任其留在自己身上就朝着刀斧手们冲了过去。
看到自己人被火枪打得呜呼哀哉,而面前的敌人在自己人的箭雨中几乎毫发无损依旧满面狰狞地朝着自己冲过来,这样的情形让刀斧手的队列开始了松动,不少人已经开始转身往后逃。“不许逃!冲上去!”张存孟连忙砍翻了几个跑得快的刀斧手,高举着长柄的大刀恶狠狠地吼道,“无论何人,奋力向前!后退者斩!”他的杀伐果断产生了一些效果,之前有些松动的刀斧手阵列此刻又稳定了下来,士兵们重新转过身来朝着炮灰的队伍冲了过去。
不过就在这时,城墙上又一次冒出了乌云一般的硝烟,火光在硝烟的云中闪烁着,伴随着密密麻麻爆豆子一般的枪响,刀斧手和后面的弓箭手们又一次遭到了齐射。滚烫的弹丸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打翻在地,若要说之前弓箭手的加入战斗起码让刀斧手们有了一点精神寄托,好歹还有一点远程武器可以炫耀,没准还能压制城头的火枪,但是现在一通子弹射来,把他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那点勇气给打消了个精光,原来在火枪面前弓箭真的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啊!
“不许跑!”张存孟连忙砍翻了两个想要往后逃的弓手,对着弓手大喊道,“你们也有箭矢!射死城墙上的火铳手!”
弓箭手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苦笑,他们何尝又不想压制住城头的火铳手?但是人家还在两三百步的距离就已经可以对己方造成杀伤了,弓箭充其量也就是射个百八十步,还得是精制的长弓,普通的步弓大约也就是八十步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他们手中的弓有的甚至只是烤干的竹枝弯出来的,射箭的时候纯属滥竽充数,在火枪的面前别说压制了,不被人家压制就已经是运气了。更别提人家官军的火枪手位置在城墙上,这太平城的城墙虽然也不过就是三四丈高,但是在城墙上有垛口有女墙,箭矢在空中飞得慢,稍加小心就可以躲开,更别提这些箭矢中大多数甚至根本就飞不到城墙上,对手能打到自己而自己却没办法够到对手,这样的打法未免也太憋屈了。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张存孟是个勇将,喜欢挥舞着大刀在敌人中冲杀,对于弓箭能射多远根本就没有概念,只是一味地吼叫着逼着弓箭手继续射箭。当然他猛归猛,但是不傻,他只是游走在四百步开外地地方不敢太过于靠近城墙,他也怕遭到城墙上地攒射,即便是自己穿着厚厚地盔甲,他也没胆子去试试是不是能挡住官军的子弹。
弓箭手们不能后退,前面是官军的齐射,没有办法也只能选择尽力把自己箭壶里的箭矢都射出去,在仓促之间只是搭箭拉弓一通乱射,根本不管箭矢是不是射中了。这些箭矢中大多数都落在了炮灰们中间,虽然也有一些落到了城墙上,有一两支箭还射伤了城头的郑家军士兵与旁边站着的乡勇,可完全没能产生压制的效果,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箭直接掉入了刀斧手的阵列里,给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战阵里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郑家军的齐射节奏并不高,远不如在前次城外的战斗那般最快速度输出,因为他们有着高度的绝对优势,下面又有着大批炮灰挡在城墙前,让乱军的云梯无法靠近,所以不需要像在野战中那样必须通过快节奏的射击来击溃敌人。但是即便是如此,城下的乱军还是倒了大霉,他们被之前驱赶的炮灰阻挡住无法登城,弓箭手又无法压制城头的火力,现在炮灰们因为城头在持续不断地射击而兴奋不已,攻击力度直接强了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