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随着车外传来了响亮的声音,坐在车内昏昏欲睡的丸山和阮文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几乎同步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对视一眼,最后丸山大声说道,“进来。”
车门被打开来,一个身穿军大衣的外籍军团士兵连忙进了车厢然后小心地把车门关好。这座车基本上算得上是“军官座车”了,但是即便如此,这辆车中依旧还是有大约六名士兵同住在其中,和其他人员输送车只有带靠背的板凳不同,这辆军官座车里面的配置可谓豪华,不仅有带靠背的板凳,甚至于还有大型的指挥桌和在车内一角的床位,可以让军官在车内进行图上作业工作,另外在疲倦的时候也可以在行军床上睡一觉。不过这张床自打离开山东之后,就一直没有使用过。倒不是丸山和阮文玉以及随队的元老们贱骨头喜欢站着睡或者坐着睡,而是一路上他们沿途不停地遇到大批的难民,这些难民的来源多种多样,从山西或者河南逃出来的都算不得远道而来,甚至于还遇到了从陕北逃出来的灾民,这些操持着各种不同地方方言的难民们几乎拥有着同样的共性——瘦骨如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天只能依赖附近城镇的施粥棚吃上一顿粥过日,若是天气不好施粥棚没开或者没有大户愿意出粮出钱来施粥,那基本上就只能挨饿。对于这些灾民而言,死亡根本只是生活的另外一种形势而已,每天从难民营里抬出几十个死人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听说已经有的地方出现了吃人的情况了,只是车队里的士兵们没有亲眼见过而已。
外籍军团的车队每到一地,首先都是通过施粥棚的位置给难民们按照人头分发粮食,然后宣讲元老院政策,大力向难民阐述元老院的难民收容政策,告知在胶州湾的青岛已经建设了一座临时港口,让难民们前往青岛进行收容。当然,以难民本身的身体素质,让他们穿越大半个山东前往青岛,根本就是与“死亡行军”完全没区别,因此只能从车队中临时抽调一些车辆出来直接运输人员——好在难民一个个原本就瘦骨如柴,所占用的运输吨位非常低,更是没有任何个人物品,一辆车上运输三十多人基本都没什么问题,那些没有经过改装的物资输送车辆甚至可以塞进去五十人。
运输难民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车队运力直线下降,即便是将难民输送到青岛便向前追赶混编团,路上至少也要耽误好几天的时间,因此现在混编团的运输车辆只剩下了出发时的一半还不到,原来按照一辆人员输送车上运载十五个人的计划此刻只能翻倍。詹杰和洪杰的“元老专车”原本只需要装载最多四个人的,现在已经满满当当地挤满了十五人。在元老们的以身作则冲击下,归化民军官也只能选择有样学样,让士兵们登上自己的“军官座车”,大家一起挤一挤。
丸山擦了擦有些睁不开的双眼,面前的士兵连忙立正道,“报告总参谋长,报告营长,刚才特侦队的侦察车转回来了,根据随车的镖师反映我们已经到达井陉,前方六七里地就是井陉了。”
阮文玉在一旁问道,“井陉?那不是再过去就进了山西了?”
“是的,营长,那个镖师说这里是京师的最后一个镇子,要过去的话就到了山西了。”士兵答道。丸山点了点头,对阮文玉使了个眼色,“那我们现在先去咨询一下那个镖师,看看井陉这地方有些什么不同的地方。”说着就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一阵风吹进了车厢里,在里面相拥而坐的士兵们一个个顿时感受到了寒冷,之前昏昏欲睡的感觉霎时间就被甩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个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没事,你们继续,”阮文玉朝他们摆了摆手道,“我和总参谋长下去看看。”听到了命令的士兵们连忙又坐了下来,恢复到之前他们坐着的姿势,阮文玉则跟着丸山跳下了车。
跳下了车,两人顿感脚下感觉不对,连忙低头看去,原来这条已经不是之前走过的泥土路了,而是一条青石板铺设过的道路,上面虽然一样有积雪,但是积雪却没有多厚,明显不久前还有人打扫过。就连没有被螺旋推进器荼毒过的雪地上,还能够看到浅浅的痕迹,明显之前是有马匹跑过。
阮文玉用脚把积雪扫开,下面的青石板路上有着深深的痕迹,上面有着好几寸深的车辙痕迹。
“这是……驰道?”旁边发出了感慨的声音,丸山和阮文玉连忙望了过去,原来是洪杰和詹杰两个元老正从不远处的另一辆“元老专车”前走过来,他们脚下同样踏着这条青石板路,阮文玉连忙走上前几步敬礼道,“报告首长,我们已经抵达井陉,过了这个镇子就进了山西了。”
“嗯!”詹杰对阮文玉的报告并没有太上心,而是走前几步,蹲下来用手在青石板路上摸了摸,“历史!历史的痕迹啊!”
洪杰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什么历史?”说着还左右环顾,“我们就在历史里面啊!”
詹杰一脸鄙夷地看着洪杰道,“你这种没知识没文化的大老粗,你知道你脚下踩着什么吗?”
“路啊!”洪杰依旧一头雾水,“还能是啥?最多就是石板路呗。”
詹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这是驰道!以前我在石家庄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读书的时候就来这里专门看过,这里叫做秦皇古驰道,还是当年秦始皇统一全国后建立的,车同轨书同文中车同轨说的就是驰道,他们把当时秦国所有的主要城市都连接了起来,通过这些驰道。军队和物资可以通过它们进行快速运输,保证对北面的蛮族有足够的机动防御能力。”
“这是……国道?”洪杰有些无语地低头看着这条路,“三米多一点的宽度,怎么个车同轨法?这么一点宽,什么样的军队能够在这样的路上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