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的眼前忽然展开了一个新世界,这样的军队很明显不是来和自己为敌的,为什么不能把他们投入使用呢?就以他们在山西平乱的表现,即便对手是那些不成气候的乱军,可依旧是一颗耀眼的新星,区区上千人左右的规模就打得数万乱军根本施展不开,最终还被俘虏万余,这样的战斗力朱由校听说过的,但是却是在自己的对手,那些女真蛮子们才有这样的战斗力。“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些手下的辽东官员们都在各自的战报中屡屡提及这句话,一开始倒是也有不少的官员对此嗤之以鼻,随着这些官员们在辽东或者惨败,或者送掉命之后,现在朝廷内外已经打成了共识——女真的蛮子们是真的打不赢,不论自己如何努力,在他们面前所谓的朝廷天军根本就是来过家家的。
此刻的辽东军镇早已经是如同一团乱麻了,别看现在山海关外的土地都还把握在武朝手中,但是女真蛮子们并不在意这些土地——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耕种这些土地,需要吃穿的时候直接就出来冲一波,烧杀抢掠一般,然后就席卷着金银回去继续在白山黑水里带着。朱由校在往年的奏章中就能看出,这几年来辽东换了好几拨管事的,每个人的管理办法也都不一样,不过不管是换了谁,结果却都一样,依旧是女真人继续随意地在辽东肆掠,让他不得不开始征收辽饷——这也是陕北乱民起事的由头和借口。辽东就好像一个烂疮,一时半会好不了的同时却还能够使得大武整个国家开始变得虚弱。而他的官员们,那些当年通过“红丸案”“移宫案”把他扶起来的东林党人们理所当然地盘踞了国家高位,但是这群伟光正的名流们,便开始让年轻的天启帝抓狂。倒不是因为这群人爱找事,而是他们不但找事,更不办事。天启二年二月,天启皇帝悲愤的诏书说:辽东都沦陷了,国家大事十万火急,你们却还在互相争争吵吵。以后要是还这样,我绝不姑息。但天启的悲愤,似乎没任何效果,这群人还是老样,于是俩月以后,天启继续下诏书悲愤:我刚说了你们不许乱传谣言乱攻击,你们却还在闹。自从努尔哈赤崛起后,国家财政紧张,军队伤亡惨重,你们除了互相吵外,半点好主意都拿不出来。朝政闹成这样,全都是你们弄的。这次天启皇帝发了狠,以后再有大臣胡闹,就不是发诏书悲愤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罚工资。但大臣们该吵还是吵,该务虚还是务虚。直到天启四年,东林党人杨链上奏骂了魏忠贤,这次真个骂大了,然后……东林党团灭了。
可是东林党的团灭并没有让他的日子更好过一点,那群官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跟自己玩横的习俗,居然把顶撞皇帝当成了一种可以值得炫耀的功勋,每次早朝都会有一大堆的官员们跟他对着干,让他烦不胜烦最后干脆躲在乾清宫里做木匠活,把这些国事丢给首辅大人看完了自己再看——实际上最终都丢给魏忠贤去处理了,他乐得清静。
这段时间朱由校基本上是登基后过得最舒服的时间段了,首辅批过的奏折没法送到这里来,这毕竟不是紫禁城,文武百官们虽然怨声载道,但是却也拿他没办法。这群官员们骂皇帝没事,但皇帝躲在南苑别院里听不到,他根本就没放心上。在南苑住着的这段日子里,他不仅吃不用愁——中国军营里的伙食对武朝普通百姓而言堪称奢华,味道也非常好,吃完了感觉自己有劲多了;他的耳朵根子也非常清静,外面的御林军也好,大内侍卫们也好,数千人的军队把机场外围都给围住了,不管是不是来干坏事的老百姓都进不来,各种在别院外等着召见的官员也一个都进不来,十多个官员还试图在别院门口跪着等他出来召见,但是在饿晕了三四个之后大家就各回各家了。朱由校这段时间做得最多的就是听杨铭焕介绍科学知识以及按照自己的想象制造飞机的模型了,实在是不能再爽了。
看着现在面前这整齐的队伍站在飞艇前报数清点人数,朱由校心里只剩下了羡慕,自己若是手下有这样一支大军,辽东的那些女真蛮子算什么?怕是早就平定了。不过中国已经有了山西平乱的先例,那么现在能否请他们去辽东平女真呢?虽然说大武并不是特别有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是一个辽饷,每亩九厘银,全国总额度就有五百多万两,加上中国人租借香港、青岛以及现在的南苑机场费用,至少有七百万两一年的存银。以往的这些银子都是直接丢进了辽东,可是辽东腐败而黑暗,银子丢进去连声响都没有,他派去调查的太监们回来禀报辽东的情况和之前没有太多的改变,依旧是士兵拿不到银子军队拿不到武器,烂摊子依旧是烂摊子,最大的改变就是因为没钱,兵变的次数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这事情让朱由校愈发的焦头烂额。别看他每天都沉醉于做木匠活,实际上他更多的是对辽东的这个烂疮体现出来的无能为力。可是现在似乎在夜空中冒出了这样一个明亮的启明星,中国兵们似乎能够有着与女真蛮子一较高下的能力,因此朱由校便直接出言询问杨铭焕是否能从中国再次借兵。
“杨执委!”随着一句响亮的招呼声,一个年轻的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男子跑了过来,朝着犀牛车顶上的杨铭焕连连招手,跑到近前杨铭焕才发现来者竟然是阳牧秦。阳牧秦手里挥舞着一个信封,朝着杨铭焕连连挥舞,“东方港来的信,上面有元老院执委会的火漆,给你的!”杨铭焕没来得及回复朱由校,连忙向这位皇帝告了个罪,顺着楼梯爬了下去从阳牧秦手里接过火漆信封。“你怎么来了?”
本来阳牧秦是不用来北京的,他押着最后倒数第二拨俘虏来到了青岛,在俘虏营里跟一大群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的颇没意思,正好这时候飞艇来到了青岛并且休息一天,他就直接上了飞艇来北京——旧世界的阳牧秦别说去北京,就连进省城都没多少机会,虽然说新世界的北京和旧世界肯定不是一码事,但是在潜意识里好歹也是个国家首都,这不就下定决心上了飞艇。
随着气温的上升,氢气的浮力有了不小的增加,虽然装载着小四十吨的物资和人员,但是一路飞来却没啥问题,操作人员还觉得似乎再加上两三吨都没啥问题,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有了阳牧秦和几个特侦队员作为“超载者”,飞艇依旧还是安全而迅速地抵达了目的地北京。
“怎么样?北京好玩不?”阳牧秦对于首都心里有着执念,追着杨铭焕连连追问,杨铭焕摇了摇头,“我又没去玩,这到了北京就一直在南苑建机场,忙都忙不过来呢,哪里有空去北京?”看到阳牧秦一脸失望的表情,他一边确认了下火漆没有被打开扯开信封一边对阳牧秦说道,“再说了,现在这北京城有啥看头?你自己在空中肯定也都看到了,城墙还在呢!”
阳牧秦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北京城墙从一四零六年开始建立,旧世界直到解放后才被拆除,在此之前,北京城大概就是个周长二十四公里的大型城堡罢了,墙高达十二到十四米,紧紧地把二环以内的距离都给包裹在城墙里。城内的面积被限制,结果就是发展空间基本为零,这也是为什么要在南苑修筑机场的原因,能够在靠近北京城的南面建造一个新的城区。在南苑新城区建好并投入使用之前,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多好玩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