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晚比起白天添了一丝凉爽,偶尔掠过一阵微风,便觉得极其舒适。
而此刻,北国皇宫,宁馨居
宁馨居处于皇宫东边,许是因为位置偏僻故而异常安静。此刻,宫婢早已休息,唯有守夜的宫婢坐在门前,除此之外,只有一些虫子的叫声。
殿内,烛火早已熄灭,月光从窗口透进,显得整个屋子皆是昏暗,而屋内的摆设亦看不清晰。
殿内寝宫,烛火依旧明亮,此刻已燃去了大半,烛火也不如开始时那般明亮。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个棕色的梳妆台,一张桌椅,一个软榻,还有一个立在床榻之前的屏风撄。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字画卷轴,摆放在角落处,可是上面却是一尘不染,足以看出殿内之人对这些字画的珍爱。
而此刻,那屏风之后,一个人影赫然站立在那床榻之前偿。
一身玄色衣衫在这本就有些昏暗的殿内显得有些阴暗,而这人亦是背对着那光亮,看起来越发的阴沉起来。而他的眼前,那不过一身里衣的苏艺栀赫然坐在那里,眸子不悦的看着站在榻前的人影。
屋内久久无人开口说话,许久,苏艺栀这才冷声一笑,眸中满是不屑,“不知王这深更半夜的前来臣妾这‘宁馨居’,有何贵干?”
那站在榻前的男子,赫然就是淳于景。
闻言,淳于景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居高临下的睨着那苏艺栀,语气凉薄,“你是孤的嫔妃,莫非,孤想来还要你的批准?”
苏艺栀嘴角的笑意随之敛去,咬唇,眉头亦轻轻蹙起,“王在这宫中去哪,自是无需臣妾批准。只是,夜已深了,臣妾已要休息了,王还是明日再来吧。”
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淳于景的脸色亦是越发暗沉,看着苏艺栀的眸子亦是不悦眯起,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浅笑。“苏艺栀,莫非是今日孤对你太好了,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苏艺栀骤的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的大,感觉整个‘宁馨居’都充斥着她的笑声。苏艺栀搭在腿上的手缓缓抬起,纤细的手指在眼角轻轻一抹,仿佛是因为太可笑而笑哭了般。许久,苏艺栀的笑声才缓缓止住,眸子微抬,看着那淳于景,“臣妾怎会不记得臣妾的身份?臣妾自是记得,臣妾时时刻刻都记得……”
“记得就好!”淳于景冷声开口,眸子依旧直直的看着她。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许久,只听屋内骤的响起一声叹息,正是出自那苏艺栀的口中。“淳于哥哥……”苏艺栀软了声音,看着淳于景的眸子亦温和了许多,只是语气中丝毫没有温柔,有的只是无尽的无奈。
昏暗之中,淳于景的身子猛的一震,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背脊亦挺得笔直,就连那掩在衣袖下的手都猛然攥起。
淳于哥哥……
他有多久没有听过她这般叫他了?
一年?还是两年?
许久,淳于景才张开略微僵硬的嘴唇,轻声道:“嗯?”只是,若是细听,便可以听见他那一声询问声中细微的颤抖。
“我已不是以前的苏艺栀了。”苏艺栀淡淡开口,嘴角浮出的笑意也染上了丝丝苦涩。“如今……我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
在父亲已经准备开始谋朝篡位的那天起,她便没有资格站到他的身边了。
淳于景掩在衣袖下的手越发紧了,表面却没有丝毫表情。“……孤知道。”
罪臣之女……
这个罪名只要加到身上,那便是一辈子……
一辈子都逃脱不开的枷锁……
“明知如此,为何不将我和父亲一同打入大牢?”苏艺栀神情一直浅淡,只是在说出此话时却是微微急促起来,带着一丝埋怨。
“打入大牢吗?”淳于景喃喃,仿佛是在细细考虑这个事情。片刻,方才再次开口,“孤为何要将你打入大牢?那苏远贪心不足,孤给了他丞相之位,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孤的底线!孤给了他多次机会,是他没有珍惜。”
“是!父亲罪恶深重!”苏艺栀快速开口,声音里已有了轻微的哽咽,喉咙轻动,仿佛是将那哽咽咽下,“你明知道是我知情不报不是吗?你早就知道。”
她并非不知,只是她却做不到亲口告发父亲……
即便,父亲要杀害的……是她的心爱之人。
“知道又如何?”淳于景反问,“那苏远一生之中,除却权利,你便是他最珍贵的人。”淳于景淡淡开口,说到此,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眸子略带玩味的看着那苏艺栀,“你说……孤是将你打入大牢和那苏远日日呆在一起,还是让你呆在这后宫之中,如履薄冰,受尽折磨,哪个为好?”
苏艺栀的身子猛然一抖,震惊的看着那淳于景,看着他嘴角的冷笑,再看看他那双眸子里的玩味,只觉得从心底里生出一阵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放在薄被上的手异常僵硬,可是即便如此,还是骤的攥住那薄被,仿若是要将那薄被撕裂了似得。
苏艺栀薄唇轻动,许久,才缓缓开口,“所以……你才将我留在宫中,是吗?”
“不然……你以为孤会爱一个罪臣之女?”
“原来……如此,臣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