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道歉,补上昨天的,晚上再更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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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掉的那一支元军,从俘虏口中得知,为兴州张居敬部。世家宝坐镇大宁,没有来。或者这也是兴州突围成功,大宁青军投降的一个原因。
来攻元军总计六千人,一千骑兵死了八百,步兵死伤千人上下,逃掉了两千人。剩下来投降的两千多人。计算己方损失,文、陈二部四千人,在骑兵冲阵时伤亡一千,杀落马骑兵时死伤几百,最后围攻元军步兵又死了几百,连带轻伤的,还有两千来人。损失的士卒中,死在监阵和己方火铳、箭矢下的,居然有差不多百十人。
李和尚带领的骑兵伤亡的倒是不多,两百多人。关、罗并邓舍本部,只参加了反攻,伤亡也不多。总共合计下来,出永平城时一万三千人,经此一战,剩九千多。平均和敌人的交换率,二比一。
这还是在占了大便宜的情况下。邓舍半晌没说话,一阵后怕。若非恰好敌人顶风,河光秀献奇策,他敢断言,营寨绝对守不住。
大战过后,需要论功行赏来再接再厉鼓舞士气。当天下午,邓舍大集全军,集合在箭矢遍地、炮坑处处的辕门前。数千人分区列队,各队前旗帜飘扬,辕门口竖立将台,背后几面大鼓,鼓手坦臂举槌,鼓声雄缓有力。
邓舍举步上台,文、陈、赵、李、关、罗、黄、河、二6诸将鱼贯随行。诸人皆右手按刀,身后披风;昂挺胸,鲜盔艳甲。
三百名亲兵环列台下,精选的几十个大嗓门军汉气昂昂站在一边,一会儿充当宣令官。邓舍说一句,他们跟一句,以让全军可以听到。
邓舍高立将台中间的高起处,诸副千户以上军官,按照官职排成两列站好。头上艳阳高照,大风转小,春日回暖,寒意一扫而空。和昨夜相比,恍然两个世界。
邓舍默立片刻,全军枪戈如林,鸦雀无声。
“昨夜,鞑子企图趁我军不备来袭。不料,天意在我,先有游骑获悉来报,后起大风示我以胜候。我营寨稳固,逸以待劳;当其时也,鞑子声势震天,诸将士蹈刃不旋,间有出奇策者,力使一处,智用一端。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我军俱占,是以,一鼓未歇,捷报已传。鞑子抱头奔窜,惶惶如水淹之鼠。”
总结过昨夜大战,他顿了顿,提高声调:“天时地利者,天地佑我大宋,佑我大军!然而,临阵破敌,死战不退,却皆为诸军之功劳!无有尔等,便无我军之今日此时。诸位,罚及懦者,赏慰勇士。有功而进之,无功则励之。昨夜诸位之表现,本将历历在目,心为之赞,气为之扬!”他喝道,“军法官!”
陈虎挺胸出列:“末将在。”
“临阵对敌,出奇策,敌因之败,此为奇功。何当赏?”
“奇功者,不可以常格酬叙,主将有权临时录奏旌赏。千户以上,擢官一级。”
邓舍点头,从身边亲兵捧的木盘上,取过一个加急打造出来的赤金虎符:“昨夜破敌,功河光秀,军令:拔擢副万户。接金虎符。”
河光秀喜上眉梢,几乎是扑到了邓舍面前,跪倒磕头,咚咚作响。
他扯着公鸭嗓子,没口子大呼:“将军威武!将军神武!不是受到将军王霸之气的感染,小人哪儿有甚么奇策!都是将军的功劳,小人感激涕零,马皮裹尸,将军令旗挥到,小人所向披靡,死无葬身之地。……”竟是高兴得语无伦次。
诸将鄙夷的有,含笑的有,邓舍咳嗽两声,示意亲兵拉他下去。
又道:“辕门初战,文华国当敌锋,亲冒矢石,死战阻敌,至使鞑子铁骑不能入我辕门一步。无我文将军,便无奇策得成。军法官,此该何赏?”
“临阵,以少击多为上阵,数相当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文将军两千步卒,阻挡鞑子千人坚锐铁骑,可比中阵。论功:二等转官。”
邓舍颔:“记下此功,本将当书写奏文,以表上听。朝廷任命在后,文将军身先士卒之勇,本将当赏在前。临危授命,力挽狂澜,文将军功莫大焉,今日之赏,不依照常格,从优从重。军令:赐银一锭,绢百匹。”重赏一人,为的是鼓舞万军士气。
只是,他麾下虽有了万人,在大宋北伐军中的官职,其实不过百户。虽然军队的实际指挥权在他手里,可在提拔千户以上军官的程序上,不得不走一下形式。
邓舍对辽东的情势,看得越来越清楚,他可以不去上都,他也可以像其他将领一样,自成一军。
比如山东毛贵,陕西李武、崔德,甚至辽东关铎,一方面处在元军的割裂之下,另一方面他们中混杂了很多战败来投的其它股义军,同河南的联系都不是很紧密,大政上也许会听从命令,小节上一般自己决定。除了他们,更有许多小股的红巾,奉大宋国号,行割据之实。
为了更好地展,他必须继续奉行小明王龙凤年号。
就他本意,也没功夫想自立不自立。如他之前所想,目前形势,举步维艰。万人新卒,昨夜大胜,运气占了很大成分。他需要考虑的,第一要务,还是怎么去占块立足之地。
接下来,分别对陈虎、赵过、李和尚、关世容、罗国器、黄驴哥等人论功。有的该提官职,有的该转散官阶位,他都一一命陈虎记下功劳,优加财物赏赐。
吴鹤年提出胜候之风,对激励军心方面起到了一定作用的。邓舍却不打算给功劳,这等贪生怕死之辈,只能压,不可假以颜色。
军官赏赐过后,该士卒赏赐。
第一个当然是张歹儿。邓舍特意命他在受功时,袒露上身。天气转暖,也并不冷。张歹儿久经行伍,身上伤痕累累。他身材魁梧,姿体雄伟,新创之后,精神没有一丝颓靡,两个亲兵想扶着他,被他一下推开,昂然立在将台之下。
午后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如岳峙渊渟,大有虽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邓舍亲自下台,命人拿来烈酒,慷慨良久,向诸军说道:“张百户身上伤处。新创之外,旧伤二十余处,皆在胸前两肋,无一背后。此等壮士,岂能以一区区百户委之?实为我军中之胆也,愿诸军以之为楷模。若人人能如此,我军足可横行天下。莫讲求活,诸位,荣华富贵取之,易如反掌!”
这等勇士,的确罕见。人才难得,邓舍改变了主意,大声喝令:“觇得敌情,死战还报;斫营陷阵,伤皆在前;生死不惧,壮我军威。军令:拔擢张歹儿千户,赐银一锭,绢五十匹。”
问张歹儿:“将军善用何种兵器?”
万军前得主将大力赞誉;获得赏赐,仅较“力挽狂澜”的文华国略低,如此殊荣,使得张歹儿热血沸腾:“小人,用枪。”
“取我枪来!”
邓舍召唤亲兵,取来自己使用的铁枪,亲手交给张歹儿:“我十岁之前,用竹弓杀敌;十三岁,义父赐我此枪,转战南北,杀敌万千,至今五六年,一日未曾离手。今日赠将军。将军豪勇,定能不堕此枪锋锐。”他这一世的年龄没这么大,故意多报了几岁。
不等张歹儿说话,端起酒杯,亲自敬到他面前:“满饮此杯。横枪立马,唯我张大将军。”
邓舍一连串的推崇、重赏、厚赐,言谈真诚,举止自肺腑,铁石之人也要动容。何况张歹儿本就是义气深重,轻财重气之人?他推金山、倒玉柱,举杯仰头,一饮而尽,热泪盈眶:“誓死愿为将军马前之卒。”
受将台下这一幕感动、激励的,不止张歹儿;血勇敢死的士卒,无不亢奋。握枪的握得手指骨节白,只觉得浑身蓄满了力气,要像张歹儿一样去夺荣华富贵;举旗的两股气直冲头顶,恨不得现在就身处敌阵,舞旗冲杀。
黑压压的队伍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这支军队的士气,挟大胜之余,终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等张歹儿下去。昨夜鏖战中最勇敢剽悍的士卒,列成一队,走到将台前。大部分是文华国、陈虎二人麾下新卒,也有一部分骑兵、火铳手,一共三十二人。
邓舍也不上台,一一询问姓名,抚看伤处。命亲兵赐酒,全部拔擢为百户,赐钱赐物。
上午军议,诸将都同意收编青军降者。刚好可以用这些人,再配上一些上马贼老兄弟来担任军官。两千多降军,打散编制,一千人补入文华国、陈虎麾下,另一千人组建一军,千户就让张歹儿来担任。
张歹儿是老行伍,管理军队方面,耳闻目睹,并非生手。
这一队奖赏过后,还有杀官纳降的十几个人。对这些人,许诺的是来降任官,但邓舍颇是犹豫。以下犯上之风,敌人军队多多益善,自己军中绝不能有。如果不奖励他们,言而无信,军令不行;奖励了他们,又怕给本军造成不好的影响。
十分为难。
最后,邓舍认为,军令肯定不能改;只有在任命上动点手脚,让全军都看出来,明赏暗惩。
这十几个人共杀死了三个青军百户。邓舍按照军令,任主者为百户,从者降一级,当十夫长。一概调入降军任职。同时,吩咐张歹儿等,暗中吹风,说杀官之人,猪狗不如,怂恿青军士卒杀之。他相信,青军降是降了,瞧不起杀官之人的肯定有。
事实正如他的猜测,这十几个人,没一个活够一个月。死一个,邓舍就如收拾刘总管一般,熟门熟路,先戮尸,再厚葬。而对杀他们的降军,严加重罚。
担忧兴州、大宁兵马大败,一怒之下会倾城再来。邓舍等人不敢久留。
三天之后是个出行吉日,邓舍不信这些,将领士卒们信。因此,下令修养三天,掩埋死者,给全军上下每人钱一贯,死者加倍。查点缴获,得火铳二百,战马六百,盔甲兵器可用者千余套。
盔甲兵器暂时装车,火铳、战马选挑士卒,分配下去。如此,火铳手增至六百人,骑兵一千五百人。
就在全军开拔的前一天晚上,军中来了一个任谁也猜不到的客人。
王夫人回来了。把守辕门的军官为上马贼老兄弟,认得她。引到大帐。
帐中正商讨开拔事宜,邓舍闻传,心中嘀咕,无端端的,怎么又回来了?暂停军议,请王夫人进来。瞧见她一副流民打扮,蓬头垢面,一双破鞋,穿件破烂流丢的布袍。夜晚天凉,冻得抖抖索索。
邓舍大惊失色,忙起身脱下披风,请她坐下裹上;命人打温水、送饭食,问道:“娘子,怎生如此狼狈?敢是海上遇着了风浪?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