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万户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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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国部的突然出现,给高丽人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打击。但他们毕竟人多,李岩收缩阵型,把部队分成两个部分。少部分继续围堵城门,大部分调拨列阵,阻截文华国。

他们有现成的营垒,器械俱全;急切之间难以击溃。为配合文华国,陈虎主动出击,李和尚、张歹儿、杨万虎轮流带队,日夜偷袭。丽军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

洪继勋认为必须战决。不能给高丽王庭调集、派遣援军的反应时间。一旦僵持,客军身份的红巾,绝对不是主场作战的高丽人对手。

邓舍很赞同。早先出奇兵的构想再一次浮现。当即,抽调五百城中军马,拨给左车儿带领赶赴海边,搜检渔船、建造木筏,扬帆过海;多张旗帜,插入丽军背后。

奇兵起了效果,丽军自乱。文、陈抓住战机动总攻。第四天,捷报传来。定州围解,歼敌两千余,俘虏三四千。李岩及丽军残部仓皇南窜,文、陈追击到泥河河畔。邓舍下达命令停止追击。

泥河水势湍急,西北连群山,东南入大海。河以南,高丽大城很多,驻守兵卒不少。红巾士卒奋战连日,军力已倦,不能得意忘形。文、陈在泥河边,布下一营人马,依山搭营,留作驻防。

文、陈前线鏖战,后方的邓舍、洪继勋也是日夜军议。山西的府县军,在山口一战中损失惨重。文华国报告,战场上不曾见到他们的身影;大约不足以再战,各自回城了。洪继勋据此,建议将丽军驱逐过泥河之后,主力不必回城。沿山北上、西进,借诸城城防空虚的机会,顺势攻取。

邓舍再三考虑,详细询问洪继勋、罗李郎等山西各城的情况。山西、北各城,人口普遍不多。大部分地方本为渤海、女真旧地,各族人混居。丘陵起伏,土地不算肥沃,因为挨近群山,多有矿产。出铁、铜、铅等物,又有貂鼠之类山产。

经济意义上来讲,价值不大。但是,战略意义重大。

“双城若是腹心,则定州、泥河堪谓盾牌;一出山西、北,将军之矛,锋逼西京。又有三散等地做为依托,此勇士搏虎之势也。我势既张,丽势必缩。然后将军可以一边作势略地,疲扰之;一边锁三关,经营关北,操练卒伍。粮秣已齐,军马已厉,不则已,一不可收拾。”

洪继勋的口才没得说,尤其分析大势的时候,口若悬河,汪洋恣肆。邓舍拍掌称赞:“便如先生所说!”

当下传令。文、陈率诸将沿山北上,行军不必太快,稳稳推进。第一个夺取的目标,定为三水府。三水府在定州北,中间隔了座千佛山。高丽人在这里的势力并不是太大,居民多是汉人、渤海人、女真人。

也因此,当地驻军的反抗十分微弱。红巾才作势攻城,丽将就开了后城门,弃城远遁。搜检俘虏,只得三十几人。询问才知,大部皆已阵亡在了山口。

捷报传来,双城欢庆。邓舍猜到会比较顺利,没猜到会这么顺利。紧急和洪继勋研讨决定,大胆改变原定的一一攻占计划。命文、陈分兵两路,一路向东取甲山;一路向西攻长津,翻过群山,远略宁远。

三水府、长津只是顺路掠取,甲山、宁远才是邓舍的真正意图。

宁远位处大同江南岸,沿江南下,可以直达西京平壤。而距离定州不过百里。攻下此城,就好比在山西钉入了一个楔子,战场主动权就掌握在了邓舍的手中。

甲山,本高句丽地,渤海国在此设府,金元以来,屡经战火,高丽在几年前,始置甲山万户府。守卫山口府县军的主力,便是从此处来。由此向北,接连长白山、鸭绿江。又是形胜之地,千山南来,众水北注。洪继勋称它是“山水绸缪,别成一区”。意思就是山水交错,自成一统。

得了此地,有两个好处。一则,给自己留了条后路,遇有不利,不会再像这次一样,退无可退;二来,凭借此地的良好地势,只要展得当,完全可以以之为支点,提领关北;甲山左近女真人聚居甚多,向东俱为女真旧地,也能借以拉拢女真,同时也起着防范女真的作用。

长津的守军,和三水府的一样不战而逃;甲山毕竟是个万户府,虽然山口阵亡了一半还多,到底抵抗了半日。两城相继沦陷。远略宁远的文华国部,遇到了麻烦。

山口一战,宁远派出的军马最少;又得到北边德川、南边孟山两城的支援,抵抗顽强。邓舍调攻克甲山的陈营张歹儿、杨万虎部,疾驰支援。

不必参与攻城,做出进攻孟山的姿态。果然,孟山慌张起来,顾不得宁远,先图自保。又遣一支军马,巡荡江边,断绝德川、宁远的联系。两日后,宁远城破。

而数百里外的平壤,在此期间竟是一丝动静也无。毫无疑问,庆千兴南营的全军覆没,使得它元气大伤。

宁远既然攻破,第一件要事,便是选择驻守大将。按照洪继勋的比喻,定远就是全军的矛头,遍数军中诸将,谁人可以任之?邓舍心中早有人选。

论地位,文华国最合适;但他为人粗卤,不放心。陈虎精细坚毅,定州离不开他。赵过朴实厚重,留在甲山,有他坐镇后顾无忧。李和尚、罗国器、关世容,不是方面之才。

最合适的,当数张歹儿。上阵有虎气;虽不识书,下马有文气。有勇有谋,沉稳坚刚。邓舍对他的几次表现印象深刻。当然,他资历不够,需得派一人辅佐。李和尚太粗,罗国器太滑,关世容刚好。这两个人都重气讲义,不会合不来。

即刻传令,关世容、张歹儿不必转回,带本部人马,留驻宁远。另调张歹儿部的杨万虎随军回城。其他长津、三水府两地,各留五百军马,擢拔两个上马贼的老兄弟代行千户,驻扎看守。

一下子多得了五座城,邓舍顿感压力沉重。他从没有过管理数个城池的经验。即使双城,打下来之后,之所以没出什么大乱子,大半靠的也是洪继勋的出谋划策,吴鹤年的实际操作。

但总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别人,依靠别人。邓舍当然懂得民政的重要性。拿一杆枪来做比喻,军队好比枪头,地方就是枪杆。枪头钝了,可以磨;枪杆一断,枪头再利,也难有大用。

一宿没睡好,翻来覆去折腾,考虑这个问题。邓舍下定决心,不懂,就学。一军之主,无须事事躬亲,不求精,必须会。

各城的普查一一送回。宁远人口较多,三万余口;定州少一点,一万上下;长津、三水府、甲山位置偏远,人烟稀少,加在一起,不到两万。人种比重上,汉人十之一二,女真人、渤海人十之二三,基本都分布在长津三地。宁远、定州八成以上,俱是高丽人。

第一个问题就来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做为异族人,该怎么去管治本地土著?

吴鹤年在其位,谋其政。蒙元管理地方的那一套,他熟悉得很,选适合高丽民情的,道:“小人之见,先需重新核定户籍,编制坊里、保甲。一则落实人口,便于管理,二则保甲互相担保,一户有罪,一保同罚,甲生、里长监管不力,同罪处之。提前报官者,免其罪。如此一来,地方上也有耳目灵通之利。”

邓舍颔同意,补充道:“里长、甲生,尽量选当地汉人担任,不足的部分,可由渤海、女真人出任。”必要的分化还是需要的。邓舍忽然想到,历次战斗,军中伤者甚多,至有致残。平时常思如何安置,眼下不就是个大好机会,道,“军中残者约百人,愿去军籍、入民籍者。送宁远、定州落户安置,可任里长、甲生。人赏银十两,赐地五十亩。”只赏赐权、钱、田,邓舍估摸着还不够令士卒眼红羡慕,沉吟犹豫。

吴鹤年笑道:“俗话说,三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大人何不再以高丽女子给之?”

“欺男霸女?吴总管是想激起地方民愤?”洪继勋一直没开口,这会儿嗤笑一声,反驳道;他提出意见,“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将军暗中交代各城,凡高丽女子嫁残卒者,给其母家诸事方便,优礼之,厚待之,另眼相看。疏导引诱、潜移默化,方为上策。”

这也是一种分化。不过就眼前来看,实现的可能性不大。非得长期施行。邓舍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坊里、保甲编制好,地方官的委派问题随之而来。带上双城大小城池六座,七八万人口。陈虎、赵过、张歹儿,行军打仗个个好手,处理民事,能不能胜任?

涉及到军中大将,吴鹤年闭嘴不语。洪继勋侃侃而谈:“定州诸地都处前线。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况将军手中,也无人可用。大可军政一体,交陈、赵、张等将,统一处置。将军目前,最需要关心的,不是地方展,而是聚敛粮草、充军备武。

“充军备武需将军亲力亲为,而各地府县的职责,就在聚敛粮草。”

关北严寒,有春耕而无冬种,农田作物一年一熟;山地又多,除了双城等寥寥数地,大都土地贫瘠。聚敛粮草,靠本地不太可能。邓舍问道:“先生之意?”

洪继勋打开折扇,微微一笑,道:“泥河南、宁远西,土地肥沃。官府虽然贫穷,然而大户人家,往往良田千万,跨县过州,富裕非常。定州、宁远军马,闲着也是闲着,将军何不任其哨粮?既可保军卒锐气,又能够损敌利己。”

吴鹤年咳嗽一声,皱着眉头,道:“怕是会失民心。”

洪继勋哂笑:“归我之民是为民,不归我之民是为敌。何况,高丽百姓之所以怨声载道,罪魁祸正在豪门巨室。将军杀富,夺其粮粟、分其田地。有穷人归来,妥善安置,民心自然可得。”

杀富户、抢钱粮,邓舍没什么心理负担。他道:“先生所说甚是。”军需粮草这一块儿,他考虑已久,补充一个辅助办法,“双城等地沿海多渔场,吴总管多组织丁壮,下海捕鱼。”不仅双城,甲山、宁远等地,也都挨近河川,依样办理。相比粮粟,渔场的产量更大,穷苦丽人每日三餐必有海鲜补粮食、畜肉的不足。

“有粮草还不够。攻城略地,要在精兵。何谓精兵?在少不在多。训练有素,披坚执锐。两者缺一不可。将军一万三千人,两战伤亡一千余。驻宁远两千,甲山一千,三水府、长津各五百,定州两千,双城六千。部属混杂纷乱,旗帜不一,号令不严。

“现今稍有空暇,可以缓出手来,就该立刻整顿。”

邓舍早在肃纪时就考虑过这件事,道:“正合我意。”当下将心中构思讲出。一万两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计划分编三营。文、陈各一营,自己领一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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