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来的这支军马,不是敌人,而是友军。≧ ≧ 看其大旗,前边斗大的一个“庆”字,却原来是庆千兴来了。
杨万虎很纳闷,想道:“这庆千兴本该是在围泗水的,怎的忽然来到此处?来之前却也没闻军报。”想起了一种可能,不觉心头一跳,又想道:“莫非是?……。”正在寻思处,不多时,瞧见百十骑从东边驱马来到。
见当头一将,银盔银甲,胯下骏马,手中钢枪,年约在三旬往上,身形不太高,但盘踞马上,颇有龙盘虎踞之姿,精神抖擞,虎虎生风。来至近前,看得清楚,可不就是庆千兴?
杨万虎也即便策骑下了高地,两人在军中相见。所谓“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在军中,特别是有战事的情况下,即使是面对主上,军人也是不必下拜行大礼的,自有一套军中礼节。当下,两人相见毕。
庆千兴笑道:“杨将军正在攻城?看来,俺来的正是时候。可要帮忙么?”
杨万虎哼了声,说道:“区区小城,本将反掌可灭,所以拖延至今,不过是因奉军令罢了。倒是庆将军,泰安传给你的命令不是围困泗水、护我侧翼么?为何突然来到此处?可是军令有了什么变化不成?”
“原来将军尚且不知。昨夜,赵左丞给本将传了一道新的军令,命俺立刻变围为攻,将泗水、曲阜攻克,然后来驰援将军。”
“噢?如此说来?”
“昨夜,本将攻陷泗水;上午,攻克曲阜。宁阳以东的济宁路诸地,现今都已经处在我军的掌控之下。本部丽卒三千人,后有赵左丞补充给本将的三千汉卒,总计六千人,除留下两千人守城,其余的四千人俺都给带来了!”庆千兴三言两语、简单地把东线战事做了个概括,从袖中取出一道军文,便在马上递给了杨万虎,说道,“此是军令,请将军观看。”
杨万虎展开观看,略略地看了一遍,招招手,把文案叫来,令道:“读!”却是他识字不多,军文中有很多字不认识。就在乱军之中,前头攻城、后边蓄势待的这么一个情形下,那文案大声地把军文朗读了一遍。
军文的内容并不很长,主要讲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正如庆千兴所言,令他快攻克泗水、曲阜,带主力驰援杨万虎。第二件,与杨万虎会师后,两军合为一部,以庆千兴为主帅,杨万虎为副将,然后分军两路,一路继续围困宁阳,争取短日内,将宁阳彻底攻陷;另一路则直向西行,进入东平路,打汶上。
汶上在宁阳的正西边,相距数十里。如果用一个三角来做比喻,宁阳、汶上与兖州刚好是分处在三个角上。且这个三角近似等边三角形。杨万虎身为先锋官,对东平路、济宁路的地形算是摸得很透彻了,闻令之下,不由一愣。他狐疑不决,问道:“泰安的意思是想要?”
“既然打宁阳调不出来兖州的援军,便攻敌之必救!改打汶上。”庆千兴令左右,道,“取地图来。”左右两个亲兵翻身下马,取出随军的大地图,铺展在地面上边。庆千兴驱马近前,提起钢枪,在图上指点。
杨万虎并及十来个军官聚集周围,听他解说。
庆千兴说道:“将军请看。宁阳、汶上、兖州,此三地恰好形成一个三角形。宁阳在最前边,汶上在最上边,而兖州在最下边。我军攻打宁阳,是为了调动出来兖州的援军,但是贺宗哲偏偏却不肯出来,该怎么办?方今之上策,唯有绕道向西,改打汶上。打汶上,有两个好处。
“其一,汶上的后头就是济州河,而北边则是东平湖。有济州河和东平湖作为屏障,我军打下汶上后,不用担忧鞑子会很快来援。其二,也正因为汶上后有济州河与侧有东平湖,鞑子若想驰援汶上,便只有两个地方的军马可动,即为南边的兖州以及兖州后头的济州。换而言之,若我军攻打汶上时,兖州的贺宗哲仍然不肯动的话,待我军攻下汶上,便大可以绕过兖州,先取济州。只要能顺利打下济州,兖州就是一座死城!”
为何兖州就成了一座死城?
从地图上可以看得分明。
宁阳在兖州的东边,汶上在兖州的北边,曲阜、泗水在兖州的东南边,而济州在兖州的西边。现如今,曲阜、泗水已经被克,也就是说,兖州东南的防御已经陷落,随后,按照泰安的这份新计划,庆千兴、杨万虎两军再相继攻陷宁阳、汶上、济州,到那时候,兖州便等同是四面有敌。
兖州不是城坚么?城中的守军不是精锐么?储粮不是也足么?直接攻城或不易,但是,既然不易就不去攻,把它给包围起来。四面皆无出路,这兖州不就变成一座死城了么?那贺宗哲不也就成为了瓮中之鳖么?
“但是,兖州东边却还有邹县等地。这些地方如今还仍然在察罕的手中。我军纵然打下汶上、济州,围其四面,其实还没有围严。”
曲阜、泗水是在兖州的东南边,兖州的东边还有一条缝隙,如果海东按此计划行事,贺宗哲完全能够走邹县,从东边逃窜。
“围三缺一。空出东边不打,是为标准的围城之术。只不过围困兖州的,不是我军的营地,而是宁阳等几处城池。若是贺宗哲果然从东边逃窜,杨将军,这难道不是更好么?不费一兵一卒,我军便能得兖州大城!”
“将军言之有理。”
“不过,贺宗哲也算的上是一员名将,以本将料来,他是绝对不会从东边逃窜的。我军打宁阳,他不动;只要我军去打汶上,他必动!必定会立时遣军前去驰援。要不然,这丢失兖州的责任,怕他是承受不起的!”
“攻敌之必救。”
“正是!汶上,就是贺宗哲的必救之处。”
杨万虎看了地图半晌,拍掌叫绝,说道:“真好妙计!若是把我军攻打宁阳比作暗诱,那么,现如今我军改打汶上,就是明逼。无论暗诱,抑或明逼,总之,是非要把贺宗哲这个缩头乌龟从兖州城中调出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