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午门。
这是大明嘉靖三十九年的腊月二十九,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腊月,大明的帝都连一片雪花都没有落下。
在将统治者权威和气象灾难频繁联系在一起的封建王朝,这样的异像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帝的统治并不开明,否则上天不会降下这样的异像来肇示惩罚。
在现代人看来十分可笑的事,在过去就这么给上升到了一个帝国的政治层面。不仅如此,更可怕的是,还有人会为此付出他们的生命。比如说,钦天监监正周云逸。
钦天监,相当于现在的气象局,和现在有所不同的是,古时候的钦天监是专门为统治者所服务,他们记录彗星或者各种气象奇观,将它们整理在册,以此来衡量国家是否长治久安。
而周云逸,就是因为将腊月不下雪,和朝廷的统治联系在一起,才为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四个东厂的行刑太监,握着粗粗的廷仗,侯在一个取下官帽的官员身后。
这官员抬头望了一眼头顶刺眼的太阳,再低头看了下一身囚服的周云逸,温声开口道:“周云逸,本官再问你一遍,腊月为什么不下雪?”
披头散发的周云逸趴在地上,他抬起头,他无视了眼前的廷仗,无视了年前声名显赫的东厂提督,他只是静静的瞧着天空高高悬着的太阳,“因为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民不聊生,上天示警!”
听了周云逸的回答,东厂提督冯保只好叹了一声。
四个东厂太监的四根廷杖立刻动了,前两根从周云逸的腋下穿过去架起了他的上身,后两根分别朝周云逸的后腿弯处击去。四个太监的四只脚分别踩在他的两只手背和两个后脚踝上,周云逸呈大字形被紧紧地踩住了。
在太监们行刑之前,冯保抱着做出最后一次努力的心态,来到了周云逸的身前:“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你的家人都在等你过年呢。你就不能改个说法?”
周云逸一声不吭,只是他的脸上流出了两行热泪。
冯保不耐烦了,他站直了身子,冷冰冰的喝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这些话是谁教给你说的?只要你说出来,本督就放你一条生路。”
周云逸闭着眼睛,还是用之前的语掉说:“我是大明的臣子,这些话没有人教我说。”
冯保阴沉着脸,静静的望了一下脚下这个倔强的钦天监监正。
他对负责廷杖的太监们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就不再言语。行刑的太监们注视着冯保的双脚,原来外八字的站法变成了内八字。这是死杖的信号。就在廷杖要狠狠砸在周云逸的背上的时候,突然,本来风平浪静的午门前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这风来的如此猛烈,等冯保和四个行刑太监再睁开眼时,他们忽然发现,之前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周云逸竟然就这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