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在益杨宾馆最大的雅间,祝焱正在陪着沙州副市长刘传达,在座的还有沙州市统战副部长李光中,以及两个台湾商人。
侯卫东坐在席尾,他是第一次接触台湾人,小时候,墙上经常可以看着“解放台湾,统一全中国”等标语,后来又看了《汪洋中的一条船》、《妈妈再爱我一次》、《欢颜》等台湾电影,这就是侯卫东对台湾的基本印象。如今见了台湾人,也是平平常常,头上也没有生角,脸上没有带花,普普通通的。
听了他们的说话腔调,侯卫东心道:“都说沙州人说话平翘不分,看来台湾人也差不多。”
整个宴会只谈风月,不涉及正事,倒也是其乐融融。
晚宴结束以后,侯卫东将祝焱送到了楼下,在门洞口,祝焱停了下来,交待道:“审计组的报告过两天才会出来,你要记住这事。”
看着祝焱的背影消失在门洞里,侯卫东心道:“祝书记是党的书记,他现在却是把县长的工作也兼了起来,马有财县长会不会有意见。”
以前在乡镇当副镇长的时候人,他只是在会场上远远地看着高高在上的书记和县长,如今将距离拉近,他却从中体会出不同的味道。
第二天,八月二十八日,侯卫东在办公室里,把审计组名单调了过来,又以县委办的名义,要来了四人的联系方式。除了监察局的孔正友仍然在用传呼机,审计局和财政局的工作人员都有手机。
此时,审计组进驻益杨土产公司不过一天。侯卫东就在随身带着的小记事本上记下一笔:“八月二十九日与审计组张浩天联系。”
审计组,二十八日又在查帐、吃饭和唱歌中渡过,土产公司帐册依然清清白折。
晚上吃完饭,孔正友不再去唱歌,径直回家。
在卧室里,他习惯性地打开笔记本,却发现本子里面多出一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笨拙,似乎是左手所写。“你们查的是假帐,中山东路115号,保险柜里面放着真正帐册和凭单,不要让张浩天知道。切记。”
“是谁把条子放在我的手包里?”
“这事的牵涉面到底有多大?”
孔正虽然到监察局只有两年,却已经办到两件案子,将两位局级领导拉下马来,拿到这张纸条以后,他本人相信这张条子的真实性,就在心里揣度此事的牵涉面。
想了一会,他下定了决心,换上衣服下了楼,到了办公室以后。孔正友就直接给监察局长刘凯打手机:“刘局长,我是孔正友,我有重要情况给你汇报。”
刘凯正在院子外面陪着几个老领导下象棋。闻言把手中炮一架,道:“付县长,双炮逼宫,你的老帅无处可逃了。”
付县长是退体的副县长,因为本人姓付,所以被人戏称为了永远的副县长。他花白着头发,道:“这盘不算。被你偷袭了个马,再来一盘。”
刘凯笑着道:“我有事要回办公室,明天陪你老人家下棋。”
付县长退休的时候没有进行公改,退休金就比参加公改的干部低了很长一截,看见以前手下的小年青都坐上了小车,工资也比自己高许多,他心里就愈发地不平衡,阴暗潮湿的话随时挂在嘴边:“你也瞎忙了,贪官都是公路上跑来跑去,还用得着查,想当初,我们县级干部下乡,都是走路的,你看看现在这些人,每天用小车送到门口,纪委监察就要出文件,制止这种公车私用的行为。”
刘凯所居住的院子老干部成堆,他对这些话早就有了免疫力,道:“付县长,我可是天天骑单车上班。”
付县长又道:“别的局长都有小车坐,有的局连副职都配有专车,你一个堂堂的监察局长,居然骑自行车,也太委屈了,我去给老祝说说,给你换个实惠的部门。”
在益杨县,纪委监察是合二为一的,配有两辆车,一辆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钱治国的专车,平时谁也动不了,另外还有一辆吉普车,但是这车比监察局长更老爷,在修理厂的时间比工作时间长得多,不菲的修理费吃掉了大家不少福利,所以,纪委监察局的同志都痛恨这辆吉普车。
刘凯不屑于坐这辆老吉普,宁愿骑着这辆伴随多年的单车。
到了办公室,看了看孔正东递过来的纸条,他一时也没有下评语,益杨土产公司这几年事情不少,反映情况的信件收到不少,最终无疾而终,易中岭是益杨名人,与益杨的头头脑脑们接触紧密,其中内幕谁又知道?
刘凯意识到问题不简单,道:“这次审计组是谁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