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毡的南关门外人如潮涌,每天都有无数人争相涌入这座繁华的西域帝都。忽毡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色目百姓们穿着他们民族传统的长袍,男子都裹着头巾,女子多带着面纱,在街头上摩肩擦踵地涌动。街头上突然传来马蹄和銮铃响动的声音,非常急促,不时还有马鞭抽打什么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城内跑马,还在用马鞭驱赶行人开路!那些色目百姓连忙跌跌撞撞地走避。谁都知道,这些都是上国的老爷有公务要办,给他们的马踏死了,那就是活该!
百余匹健马,浩浩荡荡的在街市上面掠过,马背上的骑士大多穿着红色的战袄,战袄外面还有上了红漆的皮甲,面孔也都东方的。只有几匹马的背上,是穿着阿拉伯式长袍的色目人,其中一人正是蒲寿庚!
这里有点像泉州啊!
蒲寿庚看着忽毡的街道,也不知怎就联想到了泉州忽毡和泉州有相似之处么?
好像是有的,两座城市,都是东西方人杂处……至少蒲寿庚熟悉的那个泉州是有许多色目白番的。
现在……泉州城大概没有色目人的立足之地了吧?蒲寿庚心思复杂地想着。
“啊……”
路边想起一声惨叫,打断了蒲寿庚的心思。他扭头看去,原来是一个色目老人倒在地上,仿佛是闪避不及被王元宝用马鞭抽倒的。
王元宝却理也不理,只顾骑马赶路,往忽毡汗城方向而去。现在是蒙古第一、八旗第二,色目的人不值钱。昨天晚上王元宝就睡了个如花似玉的色目娘们,据说那个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每次有别处蒙古人或汉八旗到村里面住宿,阿鲁特老爷都会叫她去陪睡。王元宝和她睡了一晚上,离开的时候给了一个含银量很低的第纳尔银币,她还千恩万谢来着,看来以往是没有人给她钱的。至于昨晚上嫁到村子里来的色目新娘子。喝完喜酒进的是阿鲁特儿子的房,今天早上却是从阿鲁特的屋子里出来的。这个**过的可真是让人难忘啊……
怎么可以这样!色目人的命也是命啊……蒲寿庚看着那老人,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影子,满脸都是凄苦。现在他真的想念泉州。当然是那个被他亲手毁灭的各种肤色,各种信仰的人们都能和谐相处的泉州。
原来我是生在天堂、长在天堂,却一手毁掉了天堂的罪人……蒲寿庚长长一声叹息。如泉州这样的天堂,蒲寿庚游历西方,却只在格兰纳达见过。
“蒲先生。泉州汗城就要到了!”王元宝这时忽然大声道,“咱们不能在汗城里面骑马,不过汗城南门离开大汗的皇宫也不是很远。”
“哦,知道了。”蒲寿庚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抬头一看,一堵仿佛是崭新的城墙出现在他面前。城墙上开了个城门洞,门打开着,有一队穿着白衣白甲的汉八旗士兵在门口站岗。
“就到这里,下马!”
王元宝大声下令。蒲寿庚也连忙翻身从马上下来,和儿子蒲师文一块儿。跟着王元宝等人入了汗城。汗城的占地面积不小,仿佛有半个忽毡城都属于汗城。不过却没有外城繁华,街上的行人不多,也没有什么商铺,而且也见不着什么色目人。几乎都是黄面孔、黑头发的东方人,有蒙古人,也有汉人,不过两者的差别不是很大。汗城里面还有一些喇嘛,穿着红色的袈裟,三五成群的闲逛。也不化缘,看他们脸色,仿佛过得不错。
走了一段,蒲寿庚突然听见了朗朗的读书声。是汉语在念,念的仿佛是《三字经》。他四下张望,看见一所挂着书院牌子的建筑,看建筑的形制,原来应该是个天方寺。
“蒲先生,那是所书院。小孩子读书的地方。”王元宝热情地充当起了导游,“如今三河之地所有的大城都有,汉八旗和蒙士爵的子弟,还有一些上等色目人的子弟,都要到这里读书的。”
“读书?教什么?”蒲寿庚好奇地打听。
“教儒学、佛理和武艺,还是蒙汉双语的。”王元宝满脸欢喜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