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随着一阵阵急促的竹哨声,一间间客房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不时还能听到里头踢翻凳子摔下chuáng或是互相踩踏碰撞的声音。然而,不到一炷香功夫,一众人等就全都穿戴了整齐争先恐后地从温暖的屋子里冲了出来,哪怕脸上还带着尚未睡醒的疲惫。在五个教官的呵斥下,不用一会儿功夫,五个方阵就基本上成型了,却是非同一般的快速。
尽管才练了几天的队列和内务,但这些已经渐渐印入了他们的脑海中。
然而,高台上的徐勋却知道,能够做到这些并不难……借用皇家的天威,许以封官许愿的美好前景,再加上严厉的惩罚和不菲的奖励,当然能够把这些人liáo拨得满身是劲。这会儿,他照例总结了昨日的操练,点名称赞了表现突出的一些人,甚至不再只表扬团队,而是报出了几个人的名字。眼见得下头终于抑制不住起了sāo动,他才满意地笑了笑。
“如今离你们齐集到这儿,已经过去了七天。从今天开始,以七天为一周,这第一周受褒奖的五个人,各授御马监所藏腰刀一柄,从今往后佩刀上操!出列,授刀!”
这年头兵器都是朝廷管制,各地监造上来的军器往往良莠不齐,就连军器局里头出来的也往往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些幼军虽都是正经军户出身,可要说兵器,除了军中所发的制式兵器,自个平日里也就是momo那些大刀片子镶个木柄的粗制滥造玩意。于是,眼看着那五个被点到名字的一个个出列接过了那一柄柄腰刀,无数人羡慕得眼睛发红,哪怕是那些个之前临时委了总旗小旗的幼军也不例外。
“我知道,之前临时委任总旗小旗,不少人兴许都有不服,但不服归不服,军令归军令!刘万才,钱乙,丁甲……”徐勋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名字,这才喝道,“这是管你们的百户呈报上来的,你们或是违抗过所属总旗小旗的军令,或是背地里si自议论鄙薄,犯了军纪,来人,拖下去每人军棍十五!”
赏过之后突然就是罚,测中急剧落差顿时引来了下头又是一阵sāo动。然而,眼见身边不断有人被拖了出去,哪怕已经操练了七天,基本上都已经认同了这艰苦却又有奔头的操练,但还是有个被拖出去的少年大声叫嚷道:“我不服!那又不是兵部所授的正经军官,背地里说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他那脓包势,弓马刀剑什么都不精,凭什么他能当总旗!”
“凭什么?就凭他如今还是总旗,我还没有下令撤了他!”
徐勋沉声说了一句,这才环视了一眼底下或噤若寒蝉,或满脸不服,或低头躲避他目光的幼军们,淡淡地说道:“如今他们确实还未得到正式委任,但只要还在任,你们就该令行禁止!你既不服上官,那也不必留下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这一句后世的名言如今拿出来,震慑力自然也非同小可,尤其是王守仁深觉赞同。当看到下头再无不服的声音,一应人等又在所属百户和总旗小旗的指挥下,继续分块操练了起来,王守仁就走到徐勋身边笑道:“徐指挥,果然精辟,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不过这话传出去,指不定那些武将怎么编排你!”
“王主政过奖了。军中不比其他地方,建言上官是好的,但贸然质疑上官却绝对不能纵容。否则战场上不服军令,或者令出多门,这不是大乱吗?”
“没错,正是如此。”王守仁赞同地点了点头,继而突然想起那位令人头疼够寿宁侯世子,脸sè不免不太好看,又摇了摇头道,“只可惜那位小侯爷不是军中人,不能拿军令管束。前几天我就待他严格了一些,看那架势,他今天下午必定是不会再来了。豪门子弟,家中父母又纵容,哪里有耐心学什么射箭?”
“哦?”徐勋想起昨晚上和朱厚照比的那一场射箭,脸上顿时lu出了狡黠的微笑,“王主政真的觉着那位小侯爷厌倦了不会再来?可要知道,毕竟是皇上让他来的,他就算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决计不至于违了君命。”
“算了吧!”一想到那位小侯爷,王守仁就忍不住头疼,当下摇了摇头,“要说这位小侯爷,人自然是聪明绝顶,可就是没个长xing,看什么都好玩都有趣,都愿意试一试,可你真正让他做一件事十天半个月,那却是不可能的。反正我也尽到责任了,只希望这位小侯爷不要像他父亲那样……”
“咳咳!”
这下子徐勋立时不敢让王守仁再说下去了,只得用两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这位的埋怨……毕竟,朱厚照的老子可不是那位寿宁侯,而是当今的天子。若无其事地遮掩过去这一茬,他就笑眯眯地说道:“王主政既这么说,那咱们打个赌如何?要是小侯爷今天来了,那就算是我赢,要是没来,就算你赢,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