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听完文丑这含沙射影的话语,登时便明白了过来,便急忙问道:“那以将军之见,我该如何去做?”
文丑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举起双手便用力拍了两下。
“啪啪”两声响后,从房间里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了好几个人,那几个人都身穿铠甲,见到袁熙时,都一起拱手道:“末将等见过二公子!”
袁熙一一看了以后,这几位将军没有一个他不熟悉的,分别是吕旷、吕翔、蒋奇、蒋济、蒋义渠、淳于导六人,再加上一开始便在屋内落座的张南,七员大将可都谓是赵军的数得上名号的将军。他一见这阵势,便急忙对文丑道:“你们……你这都聚集在一起,是想干什么?”
文丑见袁熙很紧张,便站了起来,和蔼地笑道:“二公子放心,一不图财,二不害命,只是在商议一件大事而已。”
“什么大事?”袁熙追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眉头都紧紧地皱着,然后一起望着文丑。
文丑向袁熙面前跨了一步,毕恭毕敬地朗声问道:“二公子,若我等奉二公子为冀州之主,一切都听从二公子的号令,再以沮授为国相、军师,不知道二公子可否愿意率领我们击退敌军,光复冀州?”
袁熙做梦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他父亲帐下的第一大将文丑居然率领众将要奉他为主,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愣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僵硬,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文丑见袁熙愣在了那里,便道:“二公子。我知道这事事出突然,但是我等均已经互相商量好了,主公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雄心壮志的主公了。巨鹿之战虽然对我军损失不小,但是主公却整日沉迷于酒色当中。把什么事情都交给审配、郭图去处理,审配、郭图互相争权夺利,都不是以大局为重的人。今夜北门守将鞠义战死,和审配有着直接的关系,我等都觉得如果再让审配、郭图这样掌权下去,只怕以后会死无葬身之地。袁尚年幼无知,袁谭虽然刚猛,可是却不懂得体恤下属。我们大家思来想去,也只有二公子可以接替主公的位置了。”
“你们想奉我为主,可是父亲那里又该如何搁置?”袁熙的心已经渐渐有了一丝涟漪,当即问道。
文丑道:“很简单,只有逼主公退位,将位置让给二公子,这样以来,二公子也不用夹在两个兄弟之间了。”
袁熙论人品、论相貌、论智略、论勇力,在袁绍的三个儿子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虽然袁绍并不待见这个儿子。可是他和袁绍帐下的文武没有少走动。可能是因为自己永远都无法获得袁绍的关心,所以他身上就没有公子哥的架子,只要是他想结交的朋友。他都会去真诚的对待,所以人脉关系不错,文武官员也都对他有着很好的口碑。
文丑见袁熙沉默不语,便急忙道:“二公子尽管放心,颜良是我兄弟,韩猛也是我至交,如今全城的军队都握在我们的手中,只要二公子点头,我们那边立刻逮捕审配、郭图。将其斩杀,并且和二公子一起去逼主公退位让贤。奉二公子为主。”
“我等愿奉二公子为主,请二公子不要推脱!”众人齐声道。
袁熙现在的感觉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滋味。他见文丑等人一片诚心,便问道:“文将军,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吗?”
文丑道:“二公子请放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郭图、审配片刻便能手到擒来,主公还在宫中玩乐,近卫军皆由马延掌管,只要二公子一到,马延就会立刻将主公所在的地方团团围住。这样一来,不但沮授可以得救,而且邺城也能有一番新的气象。二公子在城中口碑不错,以二公子之名,相信会备受军民的爱戴,对于振奋军心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袁熙听完后,便狠下了决心,朗声道:“好,就这样定了,我愿意成为冀州之主!”
文丑等人见袁熙答应了下来,便一起拜道:“我等参见主公!”
袁熙直接摆出了主公应该有的架子,环视了一圈文丑等人,朗声道:“既然你们奉我为主,就要听从我的号令。文将军,我问你,是不是全城的兵将都在手中牢牢的掌握着?”
文丑见袁熙的身上顿时涌现出来了一身英气,心中便暗暗地称赞了一番,随即回答道:“启禀主公,全城八万三千六百个士兵,大小战将五百七十八员只要我等一声令下,便都愿意听从主公吩咐。”
袁熙道:“很好,那我做为主公,现在就对你们发布几道命令,你们必须迅速去完成,此时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我要你们在一个时辰内彻底清理掉审配、郭图在城中的党羽。”
文丑见袁熙霸气外露,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阴柔,心中便是一阵欢喜:“袁熙英姿勃发,颇有老主公当年之雄心,看来我文丑这次是挑选对人了。与其坐等审配、郭图弄权,不如自己掌权,我身为老主公帐下第一大将,审配、郭图二人还不时恶语相加,今天我要让这两个人连本带利的全部还回来!”
袁熙顿了顿,继续说道:“淳于导,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巨鹿太守,接替你兄长淳于琼的位置,你一会儿带领亲随赶赴大牢,将沮授从牢房中带出来,直接本府赵侯府。”
淳于导对袁熙一阵感激,他兄长淳于琼死在了瘿陶城,袁绍连过问都没过问过,而且他也不受重用,早就对袁绍心存怨恨了,此时老子退位换儿子上台,虽然他知道这是儿子在笼络人心,但是他还是愿意心甘情愿的听从袁熙吩咐,当即抱拳道:“诺!”
袁熙随即又吩咐道:“吕旷、吕翔,你二人各带五百人包围审配府邸。全家老幼一个不留。”
吕旷、吕翔二人齐声道:“诺!”
“蒋奇、蒋济,你二人各带五百人包围郭图府邸,所有一干人等尽皆杀掉。不可放过一个活口。”
蒋奇、蒋济齐声道:“遵命!”
“张南、蒋义渠,你二人各带五百人全城搜捕审配、郭图的党羽。抓到之后统统关入大牢,以通敌之罪论处。”
张南、蒋义渠抱拳道:“是,主公!”
文丑站在一边,听到袁熙做出了这几道吩咐,登时觉得袁熙颇有英雄气概,而且所吩咐的事情都井井有条,极为清楚,也没有袁绍的妇人之仁。最主要是袁熙刚刚接受了众将的参拜。便立刻明白了自己主公的身份,发号施令也是有条不紊的,该干嘛不该干嘛仿佛都早已经算计好了一番,这种快速的思维转变,让他佩服不已。
“文丑!”袁熙朗声叫道。
“在!”文丑抱拳答道。
袁熙道:“晋军皆虎狼之师,吕布更是勇不可挡,先驻扎西门外,还请你妥善把守,城中的一切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麻烦你派人去通知韩猛、颜良二将。让他们好好守好城门,勿以城中动乱为念。另外请你心腹之人跟随在我左右,我要进府见父亲。见到马延时,他也就能够知道我的身份了。”
文丑觉得袁熙的条理性很强,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出自一个年仅十五岁的人的口,让他这个征战沙场的将军都觉得有点自叹不如。他点了点头,冲门外叫道:“张顗!”
门外一员身披铠甲的人便推门而入,身材魁梧健硕,眉毛甚浓,直接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文丑道:“你陪主公去一趟侯府,见马延。之后的事情应该知道该如何做了?”
张顗道:“末将明白!”
袁熙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行动!”
话音一落,袁熙便径直走出了房门。张顗紧紧相随。
袁熙这边刚走出房门,吕旷、吕翔、蒋奇、蒋济、蒋义渠、张南、淳于导都一起将文丑团团围住,齐声道:“将军,从此以后真的要听二公子的号令吗?”
文丑道:“什么二公子?是主公!从现在起,他就是我们的主公。老主公已经失去了争霸天下的雄心,仅仅因为巨鹿之战这一个小小的挫折便一蹶不振了,我文丑不需要伺候这样的主公。既然你们刚才都同意了选袁熙为主公,那就不要后悔,只要斩杀了审配、郭图,我等武人就有翻身之地了,救出沮授以后,以沮授的谋略,必然能够帮助我们脱离困境,然后再采取反攻,光复冀州指日可待。”
众将听后,也都坚定了信心,齐声道:“我等明白!”
文丑道:“好了,审配、郭图待我们这些当兵的向来都很轻贱,这次也是时候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了,而且袁熙确实有雄主之姿,只要大家齐心合力渡过这次危机,再加以辅助,必然能够成为河北之雄。好了,既然主公都已经给我们各自下达了命令,我们就应该照办,快去吧,不要再耽误了,迟则生变。”
众人道:“诺!”
……
赵侯府。
袁熙带着张顗策马奔驰而来,守卫在赵侯府外的士兵见了之后,立刻去通知马延。
马延从府中走了出来,见张顗跟在袁熙的身后,心想事情大致已成,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立刻让开了道路,只向袁熙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袁熙见马延明白了,便策马来到了马延的身边,问道:“我父亲何在?”
马延道:“正在宫中玩乐!”
赵侯府虽然说是侯府,可是修建的时候却是当成王宫来修建的,袁绍意气风发时想称王,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称王非但没有称成,却要被自己的儿子联合诸多武将一起逼迫着退位。
袁绍正在宫中玩乐,乐师敲打着靡靡之音,舞女在那里扭动着曼妙的身躯,而他则左拥右抱,虽然有美酒在前,美女在怀。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是一直闷闷不乐,一直在为巨鹿之战所受到的损失而挂怀。
他违心地笑着,一想起自己在优势之下还损失惨重。就对林南的燕军产生了一点惧怕之意。喝了一口闷酒,顺便亲了一口怀中抱着的美人。正潇洒快活间,却见袁熙带着马延、张顗和数十名亲卫闯了进来,登时一阵暴怒:“你来干什么?快退下!”
袁熙的脸上浮现出来了一丝杀意,一想起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就是让自己的母亲伤心透顶而郁郁寡欢而死的人,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怒火。但是,他强烈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多年来不受到袁绍的关心,他早已经选择了承受这一切。他发誓要做出个样子给他父亲看,他发誓要让他父亲看到他的成就。就在今天,文丑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契机,让他明白了他不需要向袁绍表现什么,只需要做他自己就好。
“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出去!”袁熙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狰狞,虽然心中对这个从三岁起就对他漠不关心的父亲有着深深的恨意,可是他同样也明白,他现在已经是冀州之主,无需再做出弑父夺权的必要。
乐师、舞女、奴仆、美人一看到这种情况,都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袁绍愤怒地道:“孽子!你要干什么?马延!还不快把他给我轰出去?”
马延无动于衷。作为袁绍的亲卫,跟随了袁绍那么多年,却始终未从袁绍那里得到一点像样的好处。就算有好处也是赏给了审配、郭图。如果不是燕军、晋军联手包围了邺城,他想文丑不会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更不会加入文丑所提出的计划。他冷哼了一声,道:“抱歉,你已经不再是我的主公了,我的主公就在我眼前站着。”
袁绍虽然喝的微醉,可是话语还是能够听得出来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延。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袁熙,便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不等马延回答。袁熙便抢先说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这个主公已经被众将给废了。他们都觉得你太过无能了,现在已经奉我为主。父亲,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下面该轮到我袁熙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这个你一直认为最没有出息的儿子是如何打败你心中胆怯的燕军和晋军的。”
袁绍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下便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双眼迷茫,加上多日沉迷于酒色而弄得面色憔悴,当初那个当朝的太尉,借助何进想夺取大汉权柄,讨伐董卓的盟军盟主,早已经荡然无存,换来的只是一阵失落。他望着袁熙,自言自语地道:“我被废了……”
袁熙道:“将老主公带走,关在他的寝宫里,给他送进去几个美女,几坛美酒,几名乐师,几名舞女,让他天天沉迷于其中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他出来。”
马延道:“诺!”
另一方面,吕旷、吕翔等将都在快速地执行着袁熙的命令,将审配、郭图的府宅全部围定,然后带着士兵冲进去便是一阵斩杀,也不管是谁,凡是在两个人府中出现的人,都得死。而全城也开始搜捕审配、郭图余党,淳于导也将关押在大牢里的沮授给救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众将齐聚赵侯府,见袁熙坐在侯爷的位置,便齐声拜道:“参见主公!”
袁熙坐在那张代表权力的椅子上,感觉非同一般,整个人的精神也很好,对众将道:“免礼!”
此时,沮授被淳于导带进了大厅。淳于导直接参拜道:“主公,国相大人带到。”
沮授在牢房中正在苦恼,在苦苦地追问着自己的书信袁绍到底看了没看,正一筹莫展时,见淳于导到了,说主公要放他出去,他便欢喜地跟着淳于导一起来到了赵侯府。可是,他看到坐在侯爷宝座上的不是袁绍,而是袁熙,心中便起了一丝疑窦,急忙问道:“主公呢?”
袁熙急忙走了下来,径直来到了沮授的身边,拉着沮授的手,十分深情的道:“国相大人受苦了,我就是他们口中的主公。”
沮授一阵吃惊,看到站在大厅两边有十几员有头有脸的将军。袁绍点将也不过如此,便急忙问道:“二公子,主公……主公呢?”
袁熙道:“国相大人一心为公。到头来却受到我父亲的迫害,这样的主公要他还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