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无涯最后还是让纪临城保持了原本的样子,不然两个老头都是头发胡子花白的,纪临城还要忙前忙后的照顾他,看着多奇怪。
当然,景无涯在此之前还是在纪临城苍老时候从他头发上扯下了两根纪临城白白的长头发,而后若无其事的装进了衣袖袋子里。
景无涯给纪临城做了一个发带,材料都是从纪临城的乾坤袋扒拉来的。
景无涯之前是灵者,虽然听起来牛逼哄哄的,可是奈何身子不良于行,别说什么稀世珍宝,就是乾坤袋似乎都没有。
纪临城其实也没多少好东西,这几百年下来两个人真正意义上差不多都在一起,景无涯也大概清楚,不过总比他好一点。
把纪临城乾坤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抖在床上,然后坐在一边扒拉,这个也嫌弃丢过去,那个难看也嫌弃丢过去,再有一个还是觉得不稀奇丢过去。
挑挑拣拣半天一样满意的东西都没找出来。
景无涯深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一堆东西扒拉回来重新开始找,勉强找出几件来。
纪临城就一直靠在门框边看着他,也不问他要做什么,见他嫌弃又无奈的找完东西了,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发带只是些寻常材料做成,景无涯制作的手艺也有限,看着平白无奇,不难看也不出挑,景无涯在边角秀了一个小小的临字,而后就这么给了纪临城。
日子就这么过得不咸不淡,景无涯都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会再死亡离开这个问题。
因为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身体再变苍老了,因为纪临城停止了大陆传承的融合,纪临城停止了融合,他这里也停止了苍老,纪临城不提及不说,景无涯也不问。
两个人正坐在长高的树下说话下棋,纪临城执起棋子还没落子,手停在半空中,眼睛突然一凌,而后手指一抖,棋子不受控制砸落在棋盘上。
“嘭。”撞到了棋盘上的棋子,一时间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
景无涯刚要问他怎么了,纪临城已经恢复如常,笑着朝他开口,“祭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而后伸手捡回了棋盘上掉落的棋子,又把之前的放回原位。
景无涯狐疑的看着他,纪临城视线看着棋盘,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落下棋子。
半响不见景无涯动作,抬头稍稍偏了偏奇怪的看着他,“嗯?”
景无涯执起棋子,继续下棋。
因为苍老和不敏感,景无涯没有发现纪临城另一只在桌下紧紧扣着石桌的手,手指尖已经青筋鼓冒。
最后景无涯险胜,景无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我赢了。”
纪临城笑了笑,站起身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坐一会,我去厨房看看熬着的汤。”
“好。”景无涯点头乖顺答应。
纪临城若无其事进了厨房,避开了景无涯的视线,身体再也忍不住颤抖,双手本能的动作环抱起了自己的身体,而后牙齿紧紧咬着蹲下了身子。
他现在的动作肯定很难控制自己的力度,纪临城死死咬着唇,背不敢往后面的墙上靠,只是把自己蜷成一团,紧紧抵着肚子。
丹田要炸开一样,冰冷刺骨的锐,灼烧的涨,还有啃咬的撕扯,似乎所有疼痛的感觉都汇聚在了丹田处。
纪临城额头抵着膝盖,汗水已经布满了脸颊,他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是发麻的。
祭从刚刚就发现了他的不对,这会看纪临城这个样子更是焦急,又不知道纪临城怎么了。
“纪小子?纪小子?”
纪临城疼到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缩着身体。
可是无涯还在外面坐着,他还在等着他出去,如果过了时间不出去,无涯会担心,不能让无涯看见他这个样子。
纪临城梗着嗓子,十指死死捏着自己的手臂,试图忍住身体的颤抖,而后调动丹田里的真气来压住身体上的反应。
他一动用真气,丹田的撕扯更是剧烈,已经波动到五脏六腑都被带动。
“纪小子,停下,别用真气!”
纪临城摇了摇头,额头上的汗珠甩开,“无涯还在外面。”
祭突然一个字说不出来,这一路他看着纪临城过来,这人有多心凉心狠他是完全清楚的,对着自己下手都狠得恐怖,但是这人对外面那人有多珍惜,那种恨不得全世界都捧到面前去给他挑拣,他自己的身体相比之下,挡不住。
纪临城才刚刚撑着面前的灶台站起身,便感觉腰被人圈住了。
身后的人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刚刚可以忍着所有的疼装作若无其事不想让他担心,可是这会被他从后面抱着,纪临城居然感觉自己疼得真的想要赖在他怀里哭闹撒娇。
纪临城回身,自己的身体猛地往后撞抵在身后的灶台上,而手臂紧紧圈着身后的人,把他整个拉过来按在怀里。
拥着他的腰,额头靠在他肩上,鼻翼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纪临城开始一抽一抽软着嗓音委屈,“无涯,我好疼,好疼~”
景无涯抱着他的背,一只手顺着他的背轻轻往下拍,无能为力的心疼和自责。
“你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纪临城反手拉住他一只手,手掌全是汗,拉着景无涯冰凉的手按在自己丹田处,额头还靠着他的肩,眼泪吧嗒吧嗒落进景无涯肩头的衣服里,“无涯,我丹田疼,里面有把剑在折磨我。”
因为他哭着,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的又一抽一抽的。
景无涯听着也觉得自己难受的跟着一抽一抽的,他突然想起了纪临城引起入体那一次,外面那样大阵仗的雷幕,他拍纪临城的门纪临城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时候之觉得说纪临城没有意识或者昏迷,现在看,那时候他也很疼吧。
景无涯手按在他丹田处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另一只手只能一点一点拍着他的背,轻声的哄,“那要怎么你才能舒服点。”
纪临城不说话,只靠着他的肩膀,他身上的汗已经把衣服湿透,景无涯感觉自己贴着他,自己的衣服都看着被他的汗染湿了。
“乖,要怎么办你才能不这么疼。”
纪临城还是不回答,只是小声小声的叫他,“无涯,无涯。”
景无涯知道了,纪临城会这样,肯定是因为他的原因,而且这个解决办法也和他有关。
他疼得全身都在抖,一只手死死的搂着他的腰,景无涯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抬手摸了摸他湿哒哒的头发,轻轻带出一点笑意,“你不愿意告诉我吗?看着你这样我也觉得很难受呀。”
纪临城半响没回应,好久之后抵在他肩膀上的额头才轻轻摇了摇,“我不难受了,我再过一会就好了。”
景无涯不说话,只是抱着他,一只手任由他拉着按在他丹田处,那里又是极冷又是极热,矛盾撕扯的煎熬。
纪临城缓了缓,身子的颤抖慢慢停了下来,丹田里的感觉也渐渐归于平和,低着头一只手擦干净了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汗和眼泪才抬起了头。
眼睛红红的看着同样眼眶有些红的景无涯,然后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亲过来,景无涯条件反射的闭眼,睫毛刮了一下纪临城的嘴唇,纪临城抿了抿嘴唇上有些痒痒的地方,脸颊退开一点后嘿嘿的他看着傻笑。
感觉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
景无涯一只手还停在他丹田处,轻轻动了动揉了揉,里面真的一点波动都没有了,完全没有了刚才那样像是山呼海啸的可怕。
纪临城还挺着肚子把丹田处往他手里抵了抵,笑得傻乎乎的,“不难受了,真的。”
“你刚刚怎么了?”
纪临城委屈的瘪了瘪嘴,“融合大陆传承,每一次融合都好疼好疼。”说话间满脸的嫌弃。
景无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人家多少人想要的东西,你就这么嫌弃了。
纪临城清理了一下身体,景无涯不放心他,一直亦趋亦步的跟着,纪临城巴不得他一直在身边,伸手给他牵着,景无涯看他要做事牵着手不方便,便拉着他的衣服。
纪临城一走他就扯着衣服跟上小尾巴似的,纪临城眉眼间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两个人的房间还是之前那样,虽然隔着一堵墙,不过在纪临城的布置下那墙形同虚设,两张大小一样的床放在一起,纪临城的床单被套是深蓝色系,景无涯喜欢浅一点的色系,所以是浅蓝色的,两张床凑在一起被子枕头都理得整整齐齐的对称,看着温馨又舒服。
“晚安,乖。”纪临城撑着手臂在他上方低头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看着景无涯轻轻红了脸,稍微缩进去被子里面一点,小声的回应,“晚安。”
笑了笑翻身回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之后手又在两床被自己之下牵住了他的手。
景无涯近来作息时间规律,对纪临城在身边已经从习惯变成了一种更倾向于自己身体的本能。
两个人牵着的手掌心有点热热的,出了点汗,黏黏的有些不舒服,可是却让人觉得分外安心,景无涯没多大一会便沉沉睡去。
半夜纪临城动作轻微的起了身,站在床边给他压好被子,手指隔着一点点空气描绘他的脸,黑暗中轻轻勾了勾唇,弯腰唇停在景无涯唇上方一点点。
下方的呼吸平稳而温缓。
纪临城没亲下去,直起身放了个小人偶在他床头,而后直接穿墙出了屋子。
“出了什么问题?”这是祭今天就一直在问他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纪临城虚空踏步,一步已经百米开外,刚出了屋子范围整个身体开始抖,并且皮肤已经开始渗血。
“我丹田里那把虚空的匕首,叫‘玄’,是我从惜颜那里得来的,原本是魔王之物,她在魔界时是魔王身边的侍女,就是因为偷走了玄才会逃命逃出魔界。”
“这匕首有反噬作用,惜颜会受伤也有一部分它的原因,我的体质比惜颜对它更有吸引力,惜颜对我夺舍时候我反抗它便从中帮了我,不然我躲不过惜颜的夺舍,之后它便认了我为主。”
“在无极峰引气入体那一次便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这匕首反噬这么厉害,那一次引气入体我体内第一次进入大量真气,差点让它夺走了意识主动权。”
“这一次,是我停止了大陆传承的融合,但是它一直在吸收大陆传承的灵力,现在我有点压不过它了。”
纪临城一直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森林才从空中降落,身体已经基本上失去控制,纪临城整个人往下砸,‘嘭。’砸断了粗壮的树木又撞上了石头。
但是纪临城现在一点都不感觉疼,一是入了金丹期身体强悍,二是他现在整个身子都要炸裂一般的撕扯,玄还在源源不断的吸收大陆传承,还试图吸收他丹田内的混沌圣火本源,混沌圣火懵懵懂懂,但也知道不能这样被吸收,所以也在反抗。
极冰极热撞在一起,纪临城觉得自己意识已经爆炸碎裂。
“修!”这一声是祭喊出来的,纪临城引气入体那一次差点爆体而亡他是知道的,那匕首邪门得很,连他都看不见,何况这次吸收的又是大陆传承,纪临城已经停止融合大陆传承很久了,现在那把匕首成长到了何种境地连纪临城都压不住它了。
纪临城手指扣着自己的丹田处,只想生生把丹田扯出来算了。
幽蓝色带着幽兰火焰的身影显现,修原本还想幸灾乐祸两句,但是刚幻化出来看见纪临城的状态就直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