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说刚刚褚警官打电话给他,找姑奶奶接电话,说姑奶奶的手机一直关机打不进去。并且质问梁先生怎么可以擅自动姑奶奶的手机把她的电话给挂了。”吕品汇报。
闻野冷呵呵:“这个女警察是没完没了了是吗?是警察就能管人家接不接她电话的自由了?她有天大的事情非得今天晚上找着人?别理她!让梁道森直接去投诉她半夜扰民!”
“……”吕品觉得自家Boss今晚好像吃了炸药,或许姑奶奶无意间触动机关掉到密室里的事情把他惹恼了而他的气没处撒。
便听闻野紧接着又追加:“还有,她能拿到梁道森的号码,肯定是利用职务之便,现在却用来询问私事,投诉的罪状又多了一条。”
“我明白了Boss,”吕品应承下,“主要是向你确认,你确实接过姑奶奶的电话。”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不知哪儿刺激到闻野了,换来闻野的哂笑:“她的手机她的电话卡,当初全都是我给买的。我接的不是她的电话,是我自己的电话。”
吕品:“……”好吧,Boss的逻辑又赢了……
…………
训练馆。
褚翘盘腿坐在地上,保持着掂手机的姿势,神色陷入长达许久的凝重的思考。
和她通电话的这个梁道森,和先前接阮舒手机的那个男人,声音明显不一样。
这虽然还不能证实那个男人是“S”,但已充分说明,傅令元提供给她的线索并没有骗她,的确存在两个梁道森!
靠!
一个真的!一个伪装的!
奶奶个熊!
都什么年头了,居然还真有“易装”这一说?而且能伪装得像到连身边的人都分辨不出来?
改天她还真得找机会好好见识一番!
既然身边的人都分辨不出来,恐怕平日里连声音都模仿了。今晚对方在接阮舒的电话时,是意外的一次疏忽?
褚翘摸了摸下巴。
不过,即便知道伪装梁道森的这个男人就是“S”,也依旧非常难办啊!——首先得把两个梁道森的存在抓个现形!
现在唯一的优势是,“梁道森”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得知他是“S”了。
这个优势必须得保住!
保住!
褚翘斗志昂扬。
当然,目前要保住这个优势,最大的问题在于不能让傅令元坏她的事儿。
所以……
头一偏,她看向不远处的人。
傅令元已放弃了最初的狂暴,一言不发地靠墙坐定在那儿,身影沉峻,宛若山一样压迫感满满。
他幽黑的双眸毫无温度地盯过来,褚翘深知自己已经被他的眼神翻来覆去地杀死无数遍了。
而致使他滞留在此没能杀去梁道森家里的原因在……
褚翘眼风扫过他腕上的手铐,确认手铐依旧结结实实,她稍稍放下心。
还是非常得意自己当时的雷厉风行,趁他的注意力全在和唐显扬的通话上,果决迅猛地将他这头没了理智的雄狮牢牢锁住,限制住行动。
疑神疑鬼地又确认他的手机被她抢在手中,他失去所有求救的机会,褚翘轻吁气。
双手抱胸,注视着他的郁卒,她撇撇嘴:“真要笑掉我的大牙了,你居然失控成这样?我以为你对你和小阮子之间的感情非常笃定,看来并没有。你自己都没有信心,事到如今小阮子还能为你坚守。”
“你懂个蛋!”傅令元不仅粗暴地讲脏话,且冲她竖起一根中指,仿若回到他青少年叛逆时期的恶劣痞性。
褚翘倒没有生气,回之以一记无敌大白眼:“我当然不懂蛋,我又不是男人。”
怼完,她故意语出讥嘲:“最好让小阮子好好瞧瞧你这副破德行,她还能看得上你?欸我说,你老早就暗恋人家小姑娘了吧?啧啧,‘暗恋’哟,你居然还玩暗恋?”
傅令元黑脸!冰脸!狠厉脸!
褚翘趴在垫子上,手掌撑住下巴,很有兴致似的戏谑:“不过你是明智的。晚了十年再和她续前缘,好歹出了趟国深造成人模狗样。否则换作十年前的你,哼哼,压根配不上人家小阮子的冰山美人之姿。假如你当时像追其他女孩子那样去追她,肯定自取其辱。”
傅令元不知由此想到了什么,菲薄的唇倏尔抿得紧紧的,周身散开来一股子萧索。
见状,褚翘有点懵——他的小心灵有那么脆弱?不过贬他两句,他就自尊心大受伤害了?
“把我的烟和打火机给我。”傅令元朝她伸手。
褚翘本打算拒绝,不过转念他一个人被困在这儿够无聊的,终归还是从地上帮他捡了起来。
谨慎起见,她还是没有靠近他,只隔着距离帮他丢过去。
傅令元看了她一眼。
褚翘耸耸肩:“谁晓得你会不会耍花招?反正我今晚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你自己好好冷静。”
停一瞬,她直视着他问:“其实就算我不拦你,你跑去梁道森的家,到底能做什么?打人吗?闹事吗?这样做你就能挽回小阮子的心让小阮子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再一顿,她又问:“你和小阮子感情危机的症结在哪儿?”
语气像极了她此刻是知心姐姐、爱情专家、情感顾问,欲图为他指点迷津。
傅令元压根不理会她,兀自低头点了根烟。
“你能洗澡,我为什么不能洗澡?你的电话小雅能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他不能接?他是我的未婚夫,他为什么不能在我的房间?”
阮舒的话清晰地重现脑海。
一句句,分明都在针对他,针对他和小雅之间的关系……
青白的烟雾四处弥散,他的脸庞隐在薄薄的烟雾之后,泛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见他分明若有所思,褚翘便不再打扰他,随之安静。
然而发现他一根烟紧接着一根烟,不间断,褚翘捂住口鼻皱眉了:“我怎么觉得小阮子是被你的烟瘾给熏走的?”
“她如果在身边,我不抽烟。”傅令元吐话。
褚翘嘁声:“在你眼里只有小阮子是女人,只有小阮子值得你宝贝~其他人怎么被你熏二手烟都无所谓。”
本意其实是想挤兑他。
结果傅令元竟煞有介事地接下腔:“是。”
褚翘:“……”
间接秀他对阮舒的珍爱么?
感觉被塞了满嘴的狗粮卧槽!
“那又怎样?你现在想熏她都没处儿熏。”她试图掰回来一局,故意往他心口插刀,“小阮子真会挑男人啊,踹掉你这个本土大佬之后,直接奔向国际了~”
傅令元果不其然凛冽下来眉目,沉声:“她不会爱上其他男人的。”
褚翘不禁挑眉:“这会儿怎么又哪来的自信?”
傅令元眸子狠厉地眯起:“我的女人,我最了解。”
“是么?那刚刚暴跳如雷要冲去捉奸的男人是谁?”褚翘埋汰,“或者你只是自欺欺人说给你自己听的?”
“她不会不爱我。”傅令元轻轻一顿,嘲讽地弯了下唇,“她只是,可能会,放弃我……”
语音丁点儿没了先前的冷硬强势,而突然便落寞下来。
同时,褚翘也确实相对应地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的落寞。
她怔忡。
很是怔忡。
早知他们俩是夫妻,早察觉傅三这个浪子娶这个媳妇儿是真心实意的,通过这短短几日的沟通,她也不怀疑傅三对阮舒的爱意。
尤其在她了解到阮舒残破的过往之后,连她这个当女人的都忍不住对阮舒心生怜惜,何况傅三这个大男人?
正如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真正惹男人心疼的不是女人的柔弱,而是女人的坚强。
但,现在,她突然发现,或许她的理解依旧存在误差,对傅令元的感情世界依旧了解得不够深入不够真切——
在他和阮舒的这份感情里,他并非一味地付出,他在阮舒身上明显也存放有某种寄托;并非阮舒以他为依靠,他也在依靠阮舒。
他也在,依靠阮舒……?
他为什么会依靠阮舒……?
他在阮舒身上存放了怎样的寄托……?
褚翘蹙起眉心凝注他,心情有些微妙。
今夜见到太多面陌生的傅三,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傅令元神情已恢复如初的冷寂。
烟在口中,他的两腮凹进去,轻轻呼气。
褚翘转了转眼珠子,继续往他的心口插刀子:“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如果让她感到痛苦,她也有更好的选择,放弃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凭什么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我们小阮子腿细身软人美又是个富婆,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
傅令元冷飕飕地飞过来两记冰刀,不予理会,专注地抽烟。
褚翘不甘心他难得多讲了两句又关闭话匣子:“喂喂喂,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以前怎么不追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