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邱晨搬到靖北侯府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说是邱晨来到这个时代最劳心的一个月也不为过。
从五月初七点名认人开始,第二天辰时就开始正式处理整个侯府的事务,包括府内各处的种种琐碎事情,对外的人情往来,还有秦铮自己挣得继承的许多铺子、庄子等产业,最初十天,她几乎要在松风院待一天,连午饭都要在松风院用。
秦铮几次担心她身体吃不消,连着让穆老头儿给邱晨请了几天脉之后,确定她的身体很好,胎儿也很稳,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将每天的请脉改成了三天一诊。
十天后,邱晨差不多将府内外的事务熟悉了过来。这还多亏了有陈氏、林氏和汪氏三个嬷嬷经验老道,又忠心耿耿,许多事情都有成例可循,又对各处事务人事了如指掌,让她省了不少心。还有几个丫头素质也高,能写会算,将大部分记录计算的工作分担了去,让她省了许多力。
另外,靖北侯府只有她跟秦铮两个人做主,秦铮又完全无条件地支持,让她少了许多掣肘和阻碍,想做什么不用束手束脚,也使得她接受掌控侯府的计划比预想中顺利了许多。
五月底,邱晨自觉对府内事务人员都熟悉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始着手调整。
凡年满五十岁以上的老人,统统荣养,根据过往服务靖北侯府或者越国公府的功劳苦劳加以评定,划分为三等。一等每人发五百两银子,二等的发二百两银子,三等的发一百两银子。个别有手艺绝技的,仍旧留在侯府,荣养银照发,每个月再发一份月例银。
年满十八岁的丫头,有老子娘的,有老子娘做主嫁人,没有老子娘的,可以自己提出心仪对象,两者皆无的,由陈氏和林氏汪氏商议着在府里挑人,然后交由邱晨看过之后,再征询过双方意见后,配成夫妻。丫头的陪嫁同样由府里分三等,陪嫁标准分别是一百两、五十两、三十两!
这个时代,京城的小康之家嫁女,十两银子的陪嫁也能够置办上十几抬了,丫头们的陪嫁最低标准都是三十两,已经很是宽厚了。是以,府里的大小丫头,不管是到年龄的还是不到年龄的,都欢喜非常。对于她们这些没有人身权利的人来说,能找个好丈夫,能有一份厚实的嫁妆,以后过日子不愁才是最实际的。而且,年纪小的丫头还有升迁的机会,若是能够在十八岁之前提升为一等丫头,就也能得到一百两的嫁妆了!
一百两,除了置办必须的家具用品外,甚至可以开一个小本生意,以后离开侯府或许也能过得不错了。当然,有了嫁妆和荣养的福利规矩,靖北侯府的下人们的归属感一下子增加了许多,人活着大都不怕身强力壮的时候,身体好没病没灾的,怎么都能混口饭吃,怕就怕年老力衰,又疾病缠身的时候,没有银子看病养老,落得个晚景凄凉。
靖北侯府的养老政策,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新事物,有了养老政策,也就没了后顾之忧,那些人再不用费尽心机只为攒养老的银子,他们就可以拿出最多的精力来为侯府尽心尽力,只要做得好,到五十岁能评上一等,就能拿到五百两银子……这个时代,京城小康人家一年十两银子也就足够了,五百两,完全能够安享晚年了。
经过养老和嫁丫头之后,原本府里一共二百九十六人,被消减了三十八人。
也因为这两项措施,两个月的时间里,又有十二名因为违了规矩,经查实没有可宽宥缘由的,被或打或罚处置了,各处空出了不少职位。有了这些空出来的职位,邱晨就有了调整人员岗位的正常理由。有一些职位邱晨认为没有存在的必要消减了去,另有一些比较重要的职位,则经过评定和考核两重综合来确定人选。两个月,她对于府中人员事务的初步计划已经完成。
就拿松风院来说,既然不再是秦铮内院的居处,也就没必要保留这么多人,其中青鹞到了十八岁,经她同意,嫁给了秦义。陈嬷嬷说情,免了青鸢的责罚,也打发出去嫁人。陈嬷嬷本来想给她说合说合秦孝,相对于秦义的冷峻、秦礼的活泛、秦勇的憨直,秦孝在八名侍卫中算是识字最多的,能文能武,容貌也是最出色的。可青鸢死活不吐口,陈嬷嬷最后没办法,只好又拖了官媒给她选了两名家境清贫的读书人,几番周折,青鸢最后嫁给了其中一名青年书生,这人虽说家境差了些,却也算有些学问,已经有了秀才身份,而且只有二十岁,若是能够考中举人,以后还大有前途。
青萍十七岁,青禾十六岁,邱晨留了二人在松风院,又留了两个小丫头两个婆子看护洒扫,青萍青禾就负责她在松风院的起居,算是划到了她的名下,仍旧是一等份例。
因为有孕,因为家务缠身,雍王府庄子采鹿茸她终究是错过了。不过,京郊作坊的事情她却处理了。
给廖文清写了信之后,她又让秦礼调查了一番,确定那位廖家的账房并非受了廖家某人的指使,而是被京中的某个势力收买,想要窃取制皂的方子,特别是新型的还没拍卖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方子。
虽然云济琛和廖文清两人带着制皂方子去了江南售卖,那些人拿到方子也确实制作出了皂基,但却是最基本的肥皂,至于连云山的香皂,各种香型配方,还有加入各种营养物质,能够美白、滋润的香皂,他们却造不出来,虽然他们又花高价聘请了调香高手调制香料加入皂基,但最后做出来的成品总是差强人意。
没有连云山的香皂比着,他们的或许也算很好,但相对于香气怡人又好用的连云山香皂,他们那些东西就显得粗糙了。价格自然就卖不上去……
种种原因之下,有人将注意打到作坊中的制皂师傅身上,也就不为奇怪了。
不知廖文清怎么跟廖家沟通的,在邱晨接到廖文清的回信同时,她也得知了,那位被收买了的账房先生被廖家调回了安阳,又派了个新的账房先生过来,京郊的制皂作坊外松内紧同样经过了一番调整,剔除了不少人,最后再次平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生产。而至于那账房先生回安阳后会怎么被处置,邱晨就不操心了。
另一方,秦铮这两个月来也格外忙碌,西北战事吃紧,经过协调调度,最后调了定南侯徐琼前往西北指挥作战。提了徐琼手下的司延平为云贵总兵,统管西南军务防卫。
在此期间还有一条消息,调往两淮江浙抗击海匪的呼延寻作战有功,擢升为盐城卫指挥使,从此成为驻镇一方的正三品武官!
邱晨是在邸报上看到的,只是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就将这件事丢到脑后去了。
只要秦铮不必去西北参战,其他人怎样她并不在意。
一连串的任命擢升之后,曾经上书请战的秦铮显得格外颓丧。请战被拒,在很多人眼中被看成失了圣眷的表现,也有些人隐隐猜测着,秦铮功高盖主,已经被上位者所忌。
于是,只领了个兵部的闲差的秦铮,也消极起来,非大朝会不上朝,皇上也没问过……更没有进一步的打击惩处……
秦铮在家里偷懒的时候,邱晨也正好将靖北侯府初步理顺了,一些家务事分工明确精细,各负其责,没了之前的互相推搪等靠,变得积极起来,邱晨每日处理家务的时间大大缩短,进了六月后,天气酷热,她处理家务的时间提前到了卯时中,等辰时中,太阳升到空中热起来,她已经将大小事务处置完了。
于是,在闲散了几天之后,再又一次处理完简单了许多的家务之后,坐在亮轿上回正院的路上,邱晨想起了要搬往后园居住的事情。
第一次来靖北侯府时,她跟两个孩子已经选定了各自的居住院落,都是临水有清凉的所在。
六月底七月初,湖里的荷花也应该盛放了,或许已经有了早熟的莲蓬。午睡过后,去湖里采几支莲蓬来煮莲子茶,或者一大清早,荷花盛开之前采几支含苞欲放的莲花插瓶供在通透的临水敞轩里,卧一张竹榻,执一卷书,喝着清甜的莲子茶,该是何等惬意之事。
正好,这些日子秦铮在家里不大出门,可以一起搬家……虽说搬家是个繁琐的活儿,但邱晨很期待跟丈夫一起布置的过程。
回到沐恩院,邱晨下了亮轿就急急地往屋里走,只是到了二进,却没看到这几天都会等在屋门口的身影。咦,怎么没出来,在屋里做什么呢?
如此想着,邱晨放轻了脚步,步速却加快了一些。她很想知道,秦铮一个人在家里时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