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城里最有名气的酒楼,非醉香楼莫属。这个让秦黛心觉得名字起得像青楼的地方,地段好,位置佳,装修豪华,不走平民路线,来这里的人非富既贵。这醉香楼菜品讲究,食材新鲜,所有菜品都是有他们的厨子头儿石一锅精心研究的。醉香楼最有名的,还是它的酒,号称百年老号出产的好酒,只有自己酒楼里才有的专供,在外面便是有钱也买不到,可见其稀罕性。所以说,这里是富贵人家来享受的地方,小老百姓还是离这儿远点的好。
向来门庭若市,华衣美服人士进出不断的醉香楼,不知道为何无故停业一天。不少路过的人看着门窗紧闭,只在门上贴了一张写着“东家有事,歇业一天”的字条暗自琢磨,这东家也不知道有何天大的事情,竟然歇业了,这得损失多少银子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后面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院子角门外,站了几个大个黑脸的汉子,一个个虎背熊腰,精壮得跟头牛似的,正警觉得看着四周的动静。而那个不起眼的院子,正是醉香楼的后院。
醉香楼二楼最豪华的包房里,几个穿着打扮不俗,模样非富即贵的人正围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为首的一位穿宝蓝色福字团纹交领儒衫的年轻男子,年不过三十,黑脸无须,玉冠束发,腰间扎一条织锦镶白玉腰带。整个人虽然穿着打扮一派富贵人家文人的打扮,可这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节处有老茧,内行人一看便知是长年握剑造成的,他一双眼睛锐利且有常人少有的锋芒,可见此人不仅习武多年,且杀戮不少穿越为炮灰嫡女。
这人左边坐着一位年约五旬,圆脸长须的老者,身上金光闪闪的,细看之下才发现,他不仅戴了白玉的扳指,绿如碧波的翡翠戒指,就连衣服料子上,都是用金线绣的如意呈祥,别说头上别的那支有四五两重的实心纯金打造寿桃累枝头簪了。
这人一脸福气相,又白又圆的胖脸上长了一双狭长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却不知这人人送外号“笑面虎”,最是会笑里藏刀,深藏不露的。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没有几个人能够不吃亏而全身而退的。
可是此时这人眼里,全然不见算计的精光,脸上也是一副讨好的模样,生怕眼前这年轻人一个不高兴,毁了他辛苦建立一生的基业。
“高大人,在下敬您一杯。”这白胖子一脸谄媚,亲自为一旁穿宝蓝色衣裳的年轻人斟满酒,随后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道:“鄙人先干为敬,高大人请。”说完便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年轻人勾动嘴角笑了笑,道:“齐老爷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同为王爷效力,大可不必如此。”说完也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白胖子,可不就是齐富贵?
齐家是北方的大族,原本是靠着货栈生意,贩卖山货和皮子起家的,后来利用地理位置的优势,靠着北方连绵不绝的山脉,做起了药材生意。开始只是小打小闹,给一些药铺提供药材,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除了采药的队伍不断壮大以外,炮制药材的师傅也越来越多。齐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但把药材供给南北各大药材商,还把其中的精品,上品留下来,打通个个环节,送到了宫里。一来二去的,齐家便稳稳的坐上了皇商的位子,专供宫里上好的参茸等一干贵重药材。
齐富贵当真富贵了,大雍国四大家族里面有他齐家一个位子,这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的美好生活,齐富贵却过得没什么滋味。说到底,齐家不过是皇商,除了钱,他们的地位又能高到哪里去?在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眼中,他们齐家,不过是散发着铜臭味的暴发户而已。
齐富贵现在要的不仅是富贵,更想齐家能出一个举人。三个嫡子都是不错的,如果他能够打通一些门路的话,以齐家子孙的资质,难保日后不会出一个封侯拜相的来。一想到这个,齐富贵的精神头更足了一些,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带着齐家子孙,光耀门楣的那一天了。
“高大人此话差矣!”齐富贵道:“我们怎么能同高大人相提并论呢!在下不过流莹之光,能为王爷效力,实在是三生有幸啊!高大人文武兼备,是王爷身边第一得力的,我们能与高大人一同饮酒,当真是荣幸之至。”
“正是这话。”
出声附和这人,坐在高立仁的右手边,二十五六岁上下的年纪,生得一副唇红齿白,玉面公子的模样,头发用赤金的发冠高高束起,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织锦衫子,上面绣了副水墨山水,在这件衫子外头,罩了一件淡青色的薄纱制成的外衣。料子虽不贵重,却也是上好的,难得的是他那一身衣裳的绣工,样式别致,做工考究,从用线到技法皆不是凡人可绣,定是请了几位最有名气的绣娘,合几人之力耗数月之工,才能成这么一件。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东李家的嫡长子李治。江东李家虽是四大家族这首,可这李治毕竟是后辈,与齐富贵相遇,还是要叫他一声“伯父”的,自然也就坐到了高立仁的右下首。
“齐伯父这话说得有理,高大人之威名,四海之内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高大人何必过谦呢!”江东李家,人才辈出,这个李治虽不是贤才,却也不是平庸之辈,虽然这个高立仁未必有他们说得那样好,但是场面话总还是要说一说的,生意场上尚且虚虚实实,真假难辩,更何况这个高立仁的话,很可能直接关系到他李家与庆安王之间的关系能否更进一步,事关重大,他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的。
这个高大人,可不就是带人搜查秦府的那个高立仁高大人嘛腹黑少主闲凉娘子。
高立仁游走在官场多年,又企会看不出这二人是有所图谋,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到是没有必要拆穿这些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