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秦从文手里攥着齐家的名贴,疲惫不堪的坐在书案后面。屋内点了好几盏灯,可他却依然觉得看不真切,看不真切齐家的态度。
虽然说家里出了事,但是他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让下人张扬,除了已经知道秦黛心出事儿的几个人外,其他的人他全都瞒着,只找了几个得力的偷偷的出去找,虽然人没找回来,但他更担心的却是齐家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按道理说,齐家人在这个时候推了晚宴是好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慌慌的,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三丫头真的出事了吗?这可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这个三丫头,从来就没让人省心过。内宅的事情,他一向少有过问,可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三女儿,向来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脾气性情一直都让他不喜。只是她是苏氏所生,自己对苏氏又有亏欠,难免会纵容她几分,就是这三分的颜色,竟让她开起染房来了。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场面上也不知道收敛,让人白白的笑话了去。自己的夫人又是个小心眼的,平日里就见不得自己对这丫头好,再加上老太太那里也护短,渐渐的他便也对她失了关爱的心思,父女俩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秦黛心小时候,长得是粉雕玉琢的,几个姑娘里头,她的容貌是最拔尖儿的。不仅是随了她生母苏氏的容貌,眉眼间也遗传了他几分,这个孩子很会长,专挑父母的优点,生得如同一个玉娃娃般,别招人疼爱重生美好生活最新章节。
只是随着年纪的渐长,她慢慢的懂得了嫡庶之别,也明白了有些东西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得到,从那时起,这孩子的性子就变了。
从那时候起,自己和苏氏的那点情分,便再不能为这个孩子求情了。他对她,失望透顶!
只是每每当她出事时,他还是会有几分愧疚的。
好比现在。
为了能娶到齐家的女儿,他错过了找三丫头的最好时机,府里那几个下人能顶什么事?还不是得靠官府出动捕快才能有所眉目?可是他为了秦家的名声,没有报案。还是那一次,这孩子上香回来的路上,被受到惊吓的马弄翻了马车而受了伤,一躺就是一个多月,有好几次都差点醒不过来,自己不是也没怎么深究,还任由母亲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了吗?
这个孩子,身受几多磨难,难道真是个命里带煞的?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方婉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水饺走了进来。
“老爷,不必如此伤神,那齐家不是说得很清楚,是府上有了急事脱不开身,这才失了约嘛!”方婉茹见秦从文紧紧的攥着齐府的名贴,以为他在烦恼这件事,忙出声安抚。她把托盘放在书案上,轻声道:“老爷吃点东西吧!方才我见您心神不宁的样子,都没吃几口,当心身子要紧。”方婉茹特意换了一件孔雀蓝的花盆领收腰束裙,配了双金线绣祥云纹的绣鞋,这鞋做工精美,绣工讲究,鞋尖处缝了两条火红色的流苏,很是别致。她今天梳了个极显富贵牡丹发式,金钗凤簪,花钿珠翠满头,身上环佩叮当作响,整个人看起来倒比往日里多了几分风情。
秦从文看了看她这一身打扮,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方婉茹那时正是碧玉年华,人娇得跟朵花似的。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为自己生了三个孩子,操持着整个家,年轻的面容已经不复存在,身段也不如年轻时苗条,可她原本官家的小姐能下嫁到他商贾之家,又如此贤惠,也算是他的福气。
这样一想,秦从文的眼神便火热起来,望着方婉茹的目光里便多了一点不合时宜的暧昧。
方婉茹同他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哪会不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她正值虎狼之年,平日里秦从文又鲜少歇在她房里,就是去了,也大多是各睡各的,难解心痒。如今这冤家竟动了这心思,怎么能不让她欢喜。
想到这儿,方婉茹便端起了那碗水饺,轻轻的用调羹盛起一个,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转而送到秦从文面前,道:“老爷快用些,当心烫。”
秦从文只觉得一股极好闻的桂花味儿迎面而来,放在唇边拿着调羹的手保养得宜,白皙纤细,倒看不出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再看方婉茹的眼神只觉得明亮动人,仿佛一汪泉水一般。当年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人觉得像是在看一个举世无双的英雄一般,诠释的意思只有“崇拜”二字。
秦从文只觉得喉间一热,咕噜一声,咽下去的却不是那送到嘴边的水饺,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理会水饺。他迫不及待一把抓住方婉茹的手,吓得后者轻声“呀”了一声,调羹也摔在了书案之上,那枚水饺滑不溜的粘在了齐府的名贴上,分外讽刺。
秦从文正欲火难耐,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个,抱起案前的方婉茹,大步迈向书房里的一个小里间,这个里间布置简单,是留着秦从文对帐时在这里休息用的,哪知今天竟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方婉茹虽知这等做法有失体统,可她就好比那久无雨露滋养的花儿,已经快渴死了,眼见着甘霖在望,哪里还有理智想“体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