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一丈來宽的水墨画挂在宽敞的花厅中,进出都必须经过此处,因而,他们的视线不得不停留在那张巨幅画像中。
画中亭台水榭,飞檐穿角,商铺林立,人來人往,这景象俨然就是苒镜古城的缩小版。画中的一切都是活灵活现的,在大街上走來走去的行人,羊群,骆驼,还有农家屋顶上的炊烟,卖货的小贩正挥手招呼往來路人。忽然,他的目光被画中那最座高的宝塔锁住,最高一层的窗孔里挤出一颗脑袋在那晃來晃去,仔细看來,那脸孔竟然是屈桑。
“是屈桑,他怎么会在画中?”
伏在他背上的人艰难地张开困顿的双眸,“嗯,他一定是被水妖囚禁了,看來这水妖的目标是咱们两人,以免屈桑碍事,才将他囚禁在那座塔里面。”
“说的是呢。”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镂空长门外传來,脚步声凝重而迟缓,愈來愈近了,最后在花几旁停了下來。
“神龙族,灵凤族,有你们二位的灵气,我冲出这里指日可待了。”
羲墨斜倚着软榻,茗葭芪若抬來一张厚厚的绒毯抵在羲墨身后,她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指向巨幅画卷。
“看见了沒有?这就是苒镜古城,三千年,我逃不出这里,他们也别想离开。”
闻言,青离轻笑一声,气若游丝道:“你总算是天界仙子,如此手段,也实在卑劣了些,那些只是普通百姓,你当他们真的期望长生不老,生命不息吗?三千年,你该知道他们早已厌烦。”
“厌烦。”羲墨抚了抚鸡皮似的老脸,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岂会不知?只可惜他们倒霉,我沒有自由,他们也别想安然终老。”
她能体会被封印时的感受,当初被玉昆伏魔咒困在箜篱岛的时候,她好想就此能了结,寂寞凄冷,她真怕时间太久会疯,邪气沒净化掉反而会更加严重。那段日子是她有史以來过得最痛苦的。幸好,她沒有羲墨这种变态的野心,一人受困要让几千凡人跟着受苦,不老不死,非人非妖。
“我有一事不明。”
听羲墨这么说,青离大概猜出了她的下文,“洪墒血莲?”青离半闭着眸,眼角的余光扫到羲墨苍老的容颜,“你已经吃下它了吗?”她笑着问道。
幸灾乐祸的语气令半躺在软榻上的羲墨薄怒,芪若小心地搀扶着她坐起,抬眼瞧见画中被困在宝塔中的屈桑耷拉着脑袋,羲墨鼻孔里哼出一声,手指轻轻一弹,十二层的云珠宝塔倏地燃了起來,熊熊烈焰从一层开始直往上窜,火苗从窗孔钻出,遇风又卷了进去,屈桑被困在塔顶,眼看着金黄色火苗要烧到他的下巴。
羲墨嘿嘿笑着,喃喃道:“这俊美书生,若是烧坏一张俊俏小脸蛋就可惜了……不过更可怜的是那小丫头,无辜被牵连……”
“我告诉你吧,你吃掉洪墒血莲,非但不能增加修为,它只会寄居在你身体中吸食你的功力精气,最终变成……”
“变成什么!快说!”羲墨怒吼,张张着枯藤般的爪子想要朝木冉扑过來。
青离瞥见几乎被烈火吞噬的屈桑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她心跳加快,胸中一团火终于再也也抑制不住,她用力深吸一口,对着那五官几乎扭曲的老妖妇厉声喝道:“变成一朵残花!”
“残花?残花?那岂不是转眼间就枯萎了?那岂不是什么都沒有了?沒有了……”
枯涩的双唇微微颤抖,羲墨口中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词句,看到她慌乱无助的神情,青离长舒口气,转头瞧见云珠宝塔已经完全被烈火包裹,“木冉,有什么法子救他出來?”
木冉凝视着画卷,希冀能从中找到突破口,若是能进到画卷中一切都好办,别说是救下屈桑和盈盈,就算是救下整个苒镜古城的人都不在话下,可是眼下要怎么进去才呢?
忽地,二人现云珠宝塔下正有人提着水桶灭火,而旁边并沒有一个人帮助,只见那身着灰色长衫书生打扮的男子气喘如牛,提着大水桶跑來跑去,但他泼去的水对那熊熊烈焰却是毫无作用,眼看着火苗几乎要将他卷进去,他连忙向后逃开几步,又毅然提着水桶往上浇。
“看看这蠢货,我降下的是五重妖火,区区凡人还想灭火救人……如今,我也只能暂且靠你们二位了。”羲墨向芪若低语一阵,不大一会儿,芪若端着一只碗进來,“圣君,快饮下吧。”
连接碗的力气都沒有,芪若捧着装满红色液体的玉碗小心翼翼递到羲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