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乌鸦成群盘旋在宫殿之上,冷风呼啸着钻人鼻腔里,衣领里,袖子里,摇摆着众人的衣袂。整个殿台的前方,万兵高举的火把上的火在风中发出烈烈的声响,那火从殿台前远望去遍布黑夜,成千上万的星星点点就好似是给赵敖的殉礼,壮阔而凄凉。
赵敖的身体在夜色中显得那般沉寂,他嘴角浓稠的血液还在连丝低落,就好似他随时都还可能醒来。
押着他的那两名侍卫抓着他开始僵硬的胳膊,却丝毫都不敢动弹,就像是怕惊动了他。
“放下他吧。”皇帝流着泪,他的眼已被泪水晕得浑浊不清。
他终于,还是……又杀了自己的孩子……
“是。”两个侍卫把赵敖放在了地上,整理好他的形容,摆放好他的手脚,抚上了他的双眼,让他闭上眼安稳入睡。
众人沉静地低头,伫立在殿台之上。皇帝望着赵敖的尸体,终于明白,赵敖这是死了,是再也不存在这个世间了,是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皇帝突然大笑出泪,而后用双手捂住了脸,恸哭出声。那哭声比盘旋在夜空中的鸦声还要凄清,他嘴里呢喃说着,然后终于喊出了声:“是朕杀了自己的孩子……朕杀了自己的孩子……”
百官中有老臣闻言落泪,皆别过头偷偷拭泪。
惠王亦泪目,哽咽不能言。
皇帝蹲了下来,捂着满脸的泪,抬眼望向赵敖。他爬过去,爬到赵敖的身边:“玟琅啊,玟琅……”
他抚上赵敖的脸,冰冷冰冷的,已经不再拥有温度了。
“玟琅……你为何,要造反啊!”他用力捶打赵敖的肩膀,那是责备是痛惜。
他曾是最像他的一个孩子……
最像他的……
“皇上,节哀吧。”徐公公上前去搀扶皇帝,皇帝却拂开了他的手。
“玟琅……”皇帝哀嚎着赵敖的字,伏在他身上痛哭。
苏乔握着秦钰冰凉的手,他如今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不想管了,他问吕隽:“如何?”
吕隽又是把脉又是纠结的,他眯着眼踌躇了半天才说:“伤势不好,箭得拔出来。”
苏乔心好似都快死了:“好……”
吕隽让苏乔抓住秦钰的肩膀别让她动,沈无况看苏乔自己都快撑不住,别说让他抓住秦钰了:“我来吧。”
沈无况抓住秦钰的肩,对苏乔说:“钰儿这辈子,大伤小伤无数,这么点伤,她比你撑得住。”
苏乔抓住了秦钰的手臂,没说话。
吕隽说:“我拔箭了啊。”
沈无况点头。
吕隽用刀割开秦钰伤口的衣服,看箭射进去的伤口,已经凝血了。
“秦丫头?”吕隽喊喊她。
秦钰满头都是汗,无法清醒过来答应他,但是吕隽还是说道:“我要拔箭了,你撑一下。”
还不待众人反应,吕隽就已经把箭拔了出来!
秦钰从昏睡中疼醒过来,沈无况脸上溅了两滴血,苏乔一脸惨白,只知道紧紧握着秦钰的手。
吕隽说:“伤口略深了些,这伤,恐怕得养好几个月。”
他开始给秦钰料理伤口,苏乔说:“轻一些……”
吕隽看苏乔这幅虚弱的模样,无语地摇了摇头,边整理秦钰的伤口边说:“你啊,多久没走动了,身子虚成这样,这样下去是准备以后都让人抬进抬出么?”
沈无况说:“你不给他也看一看?是不是什么后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