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索大人来了。”何柱儿俯身对着太子轻声道。
手拿一卷书的太子,只是轻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着,“他怎么来了。”似是有些意料之外。
“让他进来吧。”太子淡淡的道了句。
那随后而入的索额图是一头的汗,眉目之间满是焦急之色,一看就知是出了事。索额图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太子却是扫了他一眼,“何柱儿,上茶。”
何柱儿只是明了的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直到那扇门被关上了,他这才放下书来,看了眼索额图便踱到了窗边,双手俯在身后,“叔公匆匆而来,可是出了事?”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是带着一丝笃定。
“左都御史魏象枢像皇上递了一折子……”索额图拭了拭额间的汗水,欲言又止道。
那不远处望着窗外的太子,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内容是什么?”
“是,是说微臣同太子在江南收敛财物一事……”索额图咬了咬牙还是道了出来,若不是他已然来不及拦下那折子,又怎会求到他面前。
“臣亡亦无谓,我最怕的便是此事牵连到太子……”索额图痛心疾首的道。
“够了,叔公若是处事之前,先想想后果,又如何会有今日之事,我是太子,却也是个臣子。”他只是回头冷冷的扫了索额图一眼。
那么多年来,他从不踏进赫舍里府半步,非他无情,他只是希望能抱赫舍里一家完整,赫舍里家族,遭遇之隆,古今罕觏,一家之中出了元后,又出了太子,还出了个尚公主的,又是世袭的一等公。荣宠之甚,羡煞多少人,便有多少潜在的危险。盛极必衰的道理,从古便是如此,更遑论索额图这个爱权不爱财,他说不清索额图有多少是为了自己,又有多少是为了他。他刻意的疏远,不就是为了保住他们,奈何却终是避免不了。
终究没能抵过一念亲情,赫舍里家族最后的落败何尝不也有他的原因,身处在是非中心太久太久,久到连他都迷失了方向,分不清这天究竟是黑还是白了,亦或是那道从不曾出现,却无时无刻存在于身边的灰。
“叔公,水满了不收手就该溢出来了。”他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淡漠的道了句,“我是太子,并不是天子,一步之遥,却是差着千山万水……”
“太子……”
三月,康熙谕议政王大臣:“且索额图巨富,通国莫及。朕以其骄纵,时加戒饬,并不悛改,在朝诸大臣,无不惧之者。”命严加议处。索额图被革职,其弟也受到了惩处。却是颇有些雷神大雨点小。
索额图对这一切倒是坦然对之,对着太子轻点了点头。康熙之所以会如此行为,却并不是因为那封弹劾他的折子。因为那封折子,早就被太子从南书房偷了出来,丢入火炉给焚烧了。
那天,听到索额图的话,他便已然明了,那折子说的并不如他讲的那么简单,内里肯定也是有着不少的□,无论是因为那脑海中的一念亲情,还是因为他自己;他一朝为太子,索额图便不能倒,他虽然不需要他的扶持,可是若是他倒了,一个没有后戚的太子,却是少了不少的底气。
恰逢康熙这几日一直守在慈宁宫孝庄身边,给了他不少机会,他不是没曾犹豫过,却终究还是选择了偷出那封折子。事实证明那折子,说的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却是件件刺中康熙的君权,虽然话语中提到自己的并不算太多,却是隐晦的提到,索额图一切所为都是为了巩固他的权利,擅专弄权,收买人心,贪赃枉法,单拎出一件,哪怕今日的康熙还相信自己,他日谁能知道呢。毕竟这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