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孙德禄应酬了大半个晚上,一回到房间,秦路便感觉到异常的疲倦。
他和衣一头扎倒在床上,昏沉沉地睡去。
睡梦里又泛起那团熟悉的白光。
这光很神奇,像雾一样飘渺,又像一团阳光,带着让人舒服的温度,而不是冷飒飒的。
秦路的身体沉浸在煦暖的白光里,舒服的乜斜着双眼,摊开双臂。整个人像是能够飞起来一般。
忽然,白光里倏忽一下闪过一个人影。
“是谁?”秦路好奇地走上前去。
那依稀是一个女子的背影,身着白色长衣,混在混沌的白光里,若隐若现难以辨认。
那身影似曾相识,在前面若即若离、时急时缓地前行着,好像是故意引导秦路去向什么地方。
秦路心中恍惚,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向前。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忽得显出一个翠绿的庭院来。
“是延寿园!”秦路心里咯噔一下,一下明白过来,“这白衣女子不正是园中供奉的歌姬李延君吗?难道是自己遇见鬼了吗?”
秦路心中疑惑,想转身逃跑,但身体却仍旧不听使唤地跟着李延君走进院中。
只见李延君穿过院落,来至祠堂门前。玉手轻挥,锁钥坠落、祠堂门静悄悄地打开来。
顿时,飒飒冷风迎面扑来,让身后的秦路不由的一阵哆嗦。
李延君轻移莲步,缓步堂中,往祠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
秦路懵懵怔怔地跟进屋里,侧立一旁。
只见那李延君轻启朱唇,妙音天降,言道:“妾身深知秦先生是得道之人,慧心独具、明辨事理,这才斗胆相邀。冒昧之处还望秦先生多多海涵。”
秦路闻言,诚惶诚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听李延君继续说道:“只是妾身蒙受不白之冤,还望秦先生主持公道。”
秦路闻言心中纳罕,说道:“你的冤屈不是已经洗清了吗?老龙湾里的青龙剑不是已经把妒忌成性的刘氏给斩了吗?”
李延君闻言流下泪水:“秦先生有所不知。那刘氏并非妾身所杀。妾身身在地府却受如此不白之冤,冤魂也不得解脱……”
说话间,只见屋外一团黑烟涌进门来。风沙走石,遮天蔽日。黑烟里,蓦地闯进一个母夜叉。面目狰狞,一手紧握黑金三叉戟,一手上前扯起李延君便往门外走。
“秦先生救我!”李延君忙求救道。
眼看貌美如花的李延君将被夜叉拖走,秦路心中着急,只是身体不由使唤,僵在那里。
只听那夜叉口中念念有词:“杀人偿命,我便抓你见那阎罗星君,讨个公道。”
“秦先生救我!”李延君焦急地叫道,“秦先生说句话,你说句话便能救我!”
经她一提醒,秦路才晃过神来,大叫一声:“夜叉住手!”
那母夜叉闻言停下脚步,幽幽地转过头来。靛蓝而狰狞的脸庞面向着秦路。
秦路这才发现她的双目竟是纯黑的,没有一丝眼白。
秦路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
夜叉听言,舍了李延君,向秦路扑来。
秦路只觉得一阵阴风扑面,不由闭上双眼。
母夜叉吐出如蛇一般的舌头,围绕着秦路四下转动。嗅闻半天,才悻悻地挪到一旁,冲李延君恶狠狠地说道:“今天算你这个贱人有些造化,竟得贵人相助。但我总要报仇,来日再让我抓住,定是不饶。咱们孽缘不解,你也休想往生。”说完,她一扭身又化作一阵黑烟,滚滚而去。
这边李延君获得释放,双眼含泪,略整衣衫,纳头便拜:“多些秦先生搭救!”
秦路没想到自己的话如此好使,忙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夜叉竟然会听我的,你快快起来吧。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捉你?”
“那人便是冯老爷的原配夫人刘氏,”李延君说道,“她是来抓妾身寻仇的。”
秦路闻言大吃一惊:“这是为何?刘氏不是带人挖了你的坟吗?要寻仇也该是你寻她的仇啊?”
李延君边哭边说道:“阴阳轮回,天理昭昭。那刘氏将妾身的遗骸掘出、挫骨扬灰,自是触犯天条,所以她被才罚做夜叉模样,永世不得翻身。但是刘氏被杀亦有蹊跷,所以她禀明星君,紧追妾身不放。此段孽缘不解,妾身也将永堕阿鼻地狱,难得翻身。”
秦路闻言纳罕道:“那刘氏被青龙剑斩杀难道不是你做的?”
李延君轻轻地摇摇头,说道:“阴魂不索阳命,这是阴曹地府的严规。所以从来只有鬼吓人的,并没有鬼杀人的。那人若死,是他自己内心有愧,自己把自己吓死的。如若真有鬼杀人,那鬼魂便该被击破,魂飞魄散!”
秦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好奇:“此话怎讲?”
李延君娓娓道来:“西天阎罗有把击魂锥。若有魂魄违纪的,他就拿击魂锥打他,一下伤、二下亡、三下魂魄便不复存在。”
“这世上难道真有鬼魂吗?”秦路纳罕道。
李延君说道:“秦先生此话谬矣,若世上无鬼,妾身又是哪里来的?”
秦路又问道:“不都说神鬼难欺吗?你们怎么还会有冤屈?”
李延君道:“神鬼者,离魂之魄也。只是不为三维所限,不为时间羁绊。除此之外,鬼魂与常人无异。所以事情原委妾身亦不明就里。”
“这么说魂魄是存在于多维空间里的?”秦路初窥端倪。
“此天机不可泄露!”李延君正色道。
秦路略有所悟:“我明白了。其实并不是你杀死刘氏的。但刘氏的冤魂却认为你是凶手,所以她化作夜叉厉鬼也要找你报仇。”
李延君含泪点头。
可秦路仍不明白,“不都说阴间有十殿阎罗,可以明辨是非,审理曲直吗?怎么还查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