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日他不是因为生气而直接把潘小莲带回了虎堡,而是听潘小莲说明原委,去朱家看一下的话……是不是此时义庄木板上躺着的冰冷尸体还会是条鲜活的生命?
知道潘小玉的事后,西门敬马上让人备马车,带着潘小莲和潘小娥到了泸林城!
在朱之山的怒视与怒吼中,西门敬命人将已经放入棺木中的潘小玉抬到了义庄!
一边是知府老爷、一边是权贵集于一身的西门大官人,仵作自然不敢怠慢!
在众人的注视下,仵作对潘小玉的尸身作了仔细的检验,最后得出结论是“自缢而亡”!
潘小莲已经冷静下来,手里紧紧抓着在朱家时沐氏塞给她的潘小玉留下的遗书!
沐氏见这次不但潘小莲来了,连西门敬也跟了过来,心底慌乱害怕之余,将潘小玉自缢前写下的遗书交给潘小莲,以证明潘小玉的确是自杀,与朱家其他人没关系!
“与君识于微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睍莼璩晓鸳鸯交颈、喜烛相融时,君语生死不离、相偕到老。时至今日,君功成名就、美妾相伴,视糟糠无颜色。生为君家人、死为君家鬼,非贪恋正室虚名、非不容妾室平坐,实是窥晓君心已远、余生枯槁。生不如死、死亦欢,妾先行一步,愿君与新妇乐享百年、子孙满堂。妻,潘氏小玉绝笔。”
如此平静、坦然赴死的绝笔,比起任何满怀怨恨或是矫情大理的遗书更让人看得心痛!
当看到这封遗书时,潘小莲已经相信了潘小玉是自缢而亡的事实!
哀大莫过于心死,潘小玉的作法也许令人唏嘘,放到文明时代会被人笑话“傻”,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可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环境中,潘小玉的绝笔信与作法又有几分让人敬佩!接那直体。
她不是不能离开,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也许用死来捍卫正室的尊严和地位过于偏激了一些,但潘小玉的绝笔信却是如此的潇洒!
西门敬看着潘小莲眼神空洞的站在那里,心底不由得变软。
“你想怎么作?”他沉声地问潘小莲。
双眼红肿,可一滴泪也流不下来,潘小玉深吸了一口气淡声地道:“既然我姐姐是自缢而亡,就由夫家安葬吧。”
诧异于她这么轻易就妥协,西门敬一时有些不相信潘小莲的平静。
上前抓住潘小莲的手臂,西门敬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低声道:“若你想让朱之山身败名裂,不是不可!”
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潘小莲抬眼看着西门敬阴狠的模样,这个男人第一次为了她着想呢!
“不必了,大姐的遗书中写着祝朱大人与新妇百年好合、子孙满堂,做妹妹的怎么可以破坏了她的遗愿呢?”潘小莲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朱之山和沐氏!
朱之山被潘小莲这一眼看得从头冷到脚底!
那是两道多么骇人阴冷的眼神啊!仿佛仅用眼神就要杀了他一样!
但潘小玉之死证明了与自己无关后,朱之山又挺了挺胸膛!
“现在证明潘氏是她自己寻死,跟我们无关!你们西门家到我府上强行抢尸实在欺人太甚!”朱之山壮了壮胆子,朝西门敬和潘小莲的方向吆喝起来,“西门家虽显赫,但也不能作出……”
“朱大人!”西门敬冷冷地投来一记眼刀,将朱之山后面的话斩断,“死去的潘氏是我妻子的长姐,妹妹质疑姐姐的死因有什么不妥吗?”
朱之山被西门敬的气势压得矮了半截,但又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话……话虽说如此,但你们未经我的允许就……”
“朱之山,你若不心虚,为何要以我大姐生病暴毙的名义下葬?”潘小莲见朱之山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怒道,“若你不是这么欲盖弥彰,我们也不会从你家里将大姐带到这里!”
朱之山哑然,论口舌他从来不是潘小莲的对手!
沐氏在一旁拉着朱之山的衣袖,小声地劝他不要再争辩。
潘小莲捏着潘小玉的遗书走到朱之山和沐氏面前,西门敬亦跟在她的身后。
看到这对夫妻同样阴沉的模样,朱之山和沐氏后退了两步。
瞥了一眼沐氏,潘小莲冷冷地笑道:“你很聪明,知道将大姐的遗书保留着,也知道将它拿给我看。今天,救了你们的不是所谓的事实,而是大姐这封遗书!”
将潘小玉的遗书甩到朱之山的脸上,潘小莲鄙视地看着妾大灭妻的朱之山与沐氏!
朱之山忙乱的把遗书从脸上扒下去,仿佛烫手似的扔到地上,跳开老远!
潘小莲转过身看着西门敬,尖声地道:“官人,你是皇上钦封的孝廉,像这样忘恩负义、欲扶正妾室逼死妻子的男人怎么配当百姓的父母官呢?不如抽个时间上书给皇上,看皇上怎么定夺!”
朱之山听得心惊肉跳,他这个时候才知道西门敬是“孝廉”!之前怎么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