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军拿出来的九针,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古老的九针形式,分为鑱针、圆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这就类,根据白军平日里用针的习惯,这九类针的数量各异,以毫针最多,达九九八十一根,衬着洁白柔软的布一字摆开,格外好看。
白军正要叫傅如歌平躺下,转头就撞进傅如歌亮晶晶的目光之中,顿时有些好笑:“这么喜欢?”
傅如歌用力点头:“说是垂涎三尺也不为过!”
白军微微挑眉:“以后可不要在旁人面前表示出你对九针的喜爱。”
傅如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知道白军这是不追究自己一个自学成才的食医如何能懂得九针的用法,并且还对九针充满了兴趣,心中对自己冒失举动后悔的同时,也对白军的体贴充满感激。
“躺下吧。”白军将小榻扶起来,找了找,找到一瓶没有被摔碎的酒瓶子,打开,将干净的软布浸泡进去。
傅如歌躺好,边问道:“你要做什么?”
白军将酒液倒入边上的酒杯,吹了一个火折子将杯中物点燃,紧接着用酒液将双手消毒,又借着火势,将即将要用到了几根毫针燎了燎,放在边上的瓷片上,将软布拎出来拧得半干,才转身回答傅如歌的问题:“帮你调整一下身体。”
傅如歌有些惊喜,主动将手上、四肢的衣服裤子卷起来,露出皮肤,然后又老老实实地躺好,道:“我想自己扎尺泽。”
白军正低头擦拭傅如歌右腿上的足三里,正准备下针呢,骤然听见傅如歌的这个要求,就抬起头来:“你……便秘拉肚子了?”
傅如歌摇头:“那倒没有。要是拉肚子便秘,我首先会选择支沟。我只是有点担心我会拉肚子或者便秘什么的,先扎一下尺泽预防一下。”
白军想了想,这两种情况在女子来月事的时候倒是都有可能出现,便也不反对,但还是最后确认了一遍:“你知道该怎么做?”
傅如歌在肘横纹中肱二头肌腱桡侧凹陷处找到尺泽穴,并隔空点了点毫针,道:“我会用平补平泄的法子来做个微调,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弄出什么麻烦来。”
白军这才放心下来,道:“可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全都做完,你再针刺尺泽,我要在边上看着。”
傅如歌兴致勃勃地躺下来,看着白军快速下针,透皮稳准快,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心中默默给白军点了个赞,同时又有些疑惑。
要知道,食医并不负责针刺这一块,倒是疡医和疾医用这个九针用的比较多,白军是如何练习出这么好的技艺的呢?
白军下针之后,在行针之前,抽空对傅如歌道:“我要对你的足三里、三阴交行‘烧山火’之法,太冲行泄法,阳溪行吐纳补法。”
高手!傅如歌评估着一次针刺之后的效果,忙不失迭地点头:“那一切就交给你了!”
事实证明,傅如歌这三个月断断续续的调养计划,还是有效的。
起码,在白军行针结束之后,傅如歌还保留下一部分的精力、捏着毫针在自己的尺泽穴上行针。
行针完毕,傅如歌采取静留针法,保持着靠坐在床上的姿势,和白军说话:“之前一直想问,你的模样可算是狼狈,你也是被掳来的?”
白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一言难尽。”
傅如歌挑眉:“但是你是意识清醒地走进这个地方,哪像我,除了知道我的脚底下是万丈深渊,外面是我绝对走不过去的铁索通道,软禁着我的人来自煌晔,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白军知道傅如歌这是打算秋后算账了,只是不得不说,傅如歌还是稍微急躁了一些。
白军轻叹一声,看着傅如歌,劝道:“就算是我,都明白一个探子的价值和一个大禹国女王的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日后这两个角色会产生的影响也是决然不同。但是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不管傅如歌将来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改变不了,努尔哈赤能够拿捏着她的生死,甚至是她的喜怒哀乐的事实。
傅如歌面上还有些志得意满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她垂下眼睑,试图辩解:“我从未忘了这一点。”
白军轻笑一声,只当做傅如歌此前挺直了腰杆要权利的举动从未发生过,柔声道:“在我面前忘了,乃至于在风枭面前忘了,这都没什么。只是不日,最迟一个月之后,月王殿下就要到大禹国来了,你最好收敛一下心性。”
傅如歌平放在被子中的手立即握紧了。
“嘶!”谁知下一秒,傅如歌立即就感觉到尺泽穴上扎着针的地方传来阵阵酸重麻木的感觉,吓得赶紧松了手。
只是针的位置,因为傅如歌此前的动作牵拉了肌肉,已经有点歪了,傅如歌此时再放松肌肉,已然是晚了。
白军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傅如歌,挡开傅如歌想要把针拔出来的手,自己上前,将毫针提插捻转,重新调整好位置和气的感应,又坐回了床边。
傅如歌面上有些讪讪的,内心挣扎半晌,轻叹一声,道:“我不愿意做一个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