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咳嗽一阵,从袖中取出黑锦帕,擦了擦嘴角,胡不凡扶着安国公,似乎仍是不解:“老国公,圣上这般做,那又是为何?”
“胡大人,你掌管户部,是个精明的人,怎地却想不通此中关窍?”安国公轻叹道:“没有今日的考核,圣上若是轻易将楚欢调入户部,满朝文武大臣,谁会信服?今日楚欢在铁血园文武考核,尽皆通过,至少在大家的眼中,楚欢算得上是一个文武全才之辈,这个时候再将楚欢调入户部,即使有人心里还会不满,但是比之在光明殿直接封赏,却能够消除大多数人的疑虑,楚欢也能因今日之技,封住许多人的口。”
胡不凡道:“圣上如此,岂不是有些冒险?今日好在楚欢是过了,如果今日无法通过,圣上之前的打算,岂不前功尽弃?”
“当然不会。”安国公摇头道:“如果能够通过,圣上自然满意,如果无法通过,那么圣上也就不会在乎楚欢,更不会重用楚欢。今日的考核,说强不强,说弱不弱,尽在圣上的掌控之中,楚欢如果连今日的考核都无法通过,那么也就不配为圣上办差了。”
“原来如此!”胡不凡明白过来,叹道:“老国公睿智非凡,下官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下官明白,圣上是有意要重用楚欢,早就打定主意让楚欢进入户部。”
安国公淡然一笑,问道:“那么圣上为何要安排楚欢进入户部,你可曾明白?楚欢只是云山府一名卫将,我大秦人才众多,圣上却又为何单单选中了楚欢,这一点,你又可曾想明白?”
胡不凡皱起眉头,微一沉吟,才轻叹道:“老国公,实不相瞒,便是现在,下官也弄不清楚圣上这到底是何用意。”
安国公叹道:“圣上乃是天下最为精明之人,其一言一行,都是谋划深远,此番花费心思,大动干戈,当然不会只是为了提拔一个个小小的云山府卫将!”
胡不凡点头道:“下官也是如此想。户部度支司主事乃是要职,圣上有心将楚欢调任在这个位置上,确实是不同寻常。”
安国公神色严峻起来,喃喃自语道:“圣上是准备一箭三雕吗……!”
“一箭三雕?”胡不凡奇道:“老国公为何这般讲?这一箭,又有哪三雕?”
安国公看了胡不凡一眼,淡淡道:“圣上这几年虽然醉心修道长生,看似很少处理国事,但是大秦国事,却都在圣上的心里,朝堂上下,各个角落,也都在圣上的眼睛里。咱们跟汉王殿下走得近,你以为圣上会不知道?”
胡不凡道:“老国公,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圣上这次动作,是要对汉王不利?”微一沉吟,摇头道:“这……应该不可能吧?”
“为何不可能?”安国公气定神闲。
胡不凡再次看了看四周,二人此时走在一条小道上,旁边倒也没有人跟近过来,不由压低声音道:“老国公知道,圣上已经动过废储之念,太子那副样子,如何君临天下?这几年,圣上放权汉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是有意要栽培汉王殿下,依下官之见,圣上废储是迟早的事情,太子被废,国不可无储君,必定要另立太子,这太子之位,当然是非汉王莫属!”
“你觉着会是汉王?”
“自然。”胡不凡对此倒是充满信心,“汉王文韬武略,而且礼贤下士,才能出众,圣上在朝会之上,可是三番数次夸赞汉王的才德,对太子却是渐渐变冷,圣上之心,已经是不问可知了。”
“圣心似海,永远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安国公蹒跚而行,摇头叹道:“谁若是觉得自己能够看透圣上之心,那便是大大错了。便是老夫也一直以为,圣上有意传位汉王,直到今日之前,老夫都是如此判断,但是今日铁血考核楚欢,老夫才觉得先前的一切都是错了。”
“错了?”胡不凡微惊道:“老国公,什么错了?”
“全都错了。”安国公看起来显得十分憔悴:“我们心中所思所想,终究是常人之心,而圣上非常人,他的心思,谁能真正看透。”
胡不凡眯起眼睛,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么,眼中显出一丝惊恐:“老国公,难不成圣上并无意传位汉王?”
安国公摇头道:“老夫也已经糊涂了。”顿了顿,才轻声道:“从这几年的蛛丝马迹来看,圣上倒似乎真的是想将皇位传给汉王,如果不是太子党的人竭力维护,老夫都以为圣上早就废储。虽然太子党依然有些实力,但是老夫也以为短则一年,迟则两年之内,圣上必废储。可是今日楚欢这一幕,却让老夫先前的判断全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