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英挺的眉微微挑起,眼底的眸色温淡,陈眠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脸上莫名的一烫,正想开口反驳下,他又开口了。
“吃这些垃圾食品,还不如多喝些营养品。”
他们的所在位置的货架正好就是一些营养品专区,还有一位大妈推销员,一听到温绍庭这么说,她立马两眼放光地插嘴,“哎呀,太太,你先生说得对,怀孕了可不能乱吃,饮食很重要,另外就是要及时补充一些营养,你过来这边看看,我们新进了几款孕妇奶粉口味还不错,您买回去试试看。”
陈眠和温绍庭同时一愣,然后四眼齐齐看向那一位大妈,温绍庭是面无表情,陈眠则是面红耳赤。
陈眠知道她是误会了,欲开口解释:“阿姨,我们不……”
然而男人醇厚的嗓音插进来,“过去看看,买一些吧。”
陈眠:“……”
温绍庭不知是不是在飞机上被她的呕吐症状搞得心情不爽,这会儿开始报复她,故意打断了她的话,让那位大妈继续误会下去,专门跟她作对似的。
那推销大妈喜出望外,笑得简直合不拢嘴,“来来,就在这里,你们过来看下,价格也很优惠,买二送一哦!”
温绍庭果真就推着车拐了过去,陈眠一愣,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喂!我不要!”
男人英俊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凉,低头垂眸看着她握在手腕上纤细的五指,指腹柔软,却没有温度,凉凉的触感,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淡声说道:“反正也便宜,看下吧。”
说完,他直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货架走,那边大妈看着他们还拉着手,一张老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嘿,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感情好。”
陈眠反应过来时,红着脸挣脱了他的手,想解释吧,温绍庭却不给她机会。
“麻烦你推荐一下。”他泰然自若,依旧绷着脸,说话疏离却不失礼貌。
然后陈眠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想了想,算了,反正跟陌生人也没必要解释,便安安静静看着那大妈指着上面货架的孕妇奶粉,听着她滔滔不绝地介绍。
温绍庭大概是受不了大妈的聒噪,又依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伸手随意拿起了一罐奶粉看上面的备注说明和营养成分,那个认真的模样,倒是成了十足的好丈夫模样。
那大妈也说的有些口干,再者难得看见这么一对俏女俊男组合的夫妻,忍不住就八卦了起来,“太太真是好福气,你老公细心,这些都仔仔细细地看,以前我家那口子,别说看,估摸是陪你出门都不乐意!”
陈眠温静地笑了笑,并不搭话,她尴尬得要死,幸好是在江城,人生地不熟地,没人认识他们,也掀不起什么浪,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温绍庭到底抽了什么风。
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别看了,我不需要这些。”她压根就不爱喝奶粉,从小就不爱,所以买了她也不会喝。
这一次不用温绍庭开口,大妈就帮腔了:“唉哟!你这孩子,怀孕了这些当然都是要的,你丈夫这是为你好!”
陈眠盯着温绍庭似笑非笑的眼睛,彻底无语……
最后,温绍庭还真的在那大妈的怂恿下买了两罐,然后,送了一罐。
两人回了酒店,陈眠把蔬菜之类的拿到冰箱那边一一分类放好,刚转头就看见温绍庭将那三罐孕妇奶粉放在桌子上,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温先生,奶粉你就拿来当夜宵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温绍庭若有所思地看着桌面上的奶粉。
陈眠回到房间才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几通未接电话,都是袁东晋,还有一条信息。
【接电话】
简单的三个字,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添加。
她正犹豫要不要拨回过去,手机蓦地亮了,她顿了顿,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马上传来男人微冷的语调,甚至是隐忍的愤怒,“为什么不接电话!”
陈眠往床上一坐,淡淡地说:“没有看到。”
她语气没有任何的不同,也很平静,袁东晋楞了楞,说:“你跟妈说离婚,是什么意思?”
陈眠没有回答,只是拿着手机沉默着。
“说话!”袁东晋语气有些硬。
“你要我说什么?”陈眠叹了一口气,“江城这边出了点事,最近我会很忙,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了再说。”
“陈眠,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袁东晋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女人,就应该围绕着你转?”陈眠也有些不耐了,她现在想到他和陶思然就冒火,“我也有工作有私人时间,我说了回去再说!”
袁东晋那边忽然就没有了声音,陈眠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声音微哑,“抱歉,最近工作烦心事情太多。”
她听到那边有人在叫袁东晋,貌似是有会议,便和袁东晋说:“你去忙吧,我没事。”
“有事给我电话。”袁东晋交代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
自那天的通话之后,陈眠和袁东晋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两人都在忙,陈眠忙着陪温绍庭走各种应酬,请各种人吃饭。
毕竟这一次的事件影响不好,这刚开始工地就出事了,被传出去多少会有影响,所以最重要的就是把那些报社记者的嘴巴给堵住,这些人都很好搞定,他们为的就是钱,有钱就行。
但是机关政府这边的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吃饭应酬陪笑脸,这种事情就避无可避,然而陈眠这时候又怀孕了,碰不得酒,温绍庭倒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一些比较大的应酬他就没有带她去。
这天夜里,陈眠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她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便看见温绍庭走路的脚步都有些飘,想必是喝得有点多了,她还记得上次他喝醉将自己撩到的事,不敢贸然上去扶他,站在几步之遥。
“你没事吧?”今晚的应酬挺重要的,基本都是那些政要人物,这点陈眠事先就了解过,想必他应付起来也是不容易。
其实说起来,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过是冲着一个利字去,酒桌上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问题。
温绍庭看见她警惕得如同一只猫,一双眼睛满满的防备,勾唇哼哼了两声,这让陈眠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见她的小动作,不由得蹙眉,沾染着酒气的嗓音几乎能溺毙人,“躲那么远干嘛?”说罢,他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到他这么说,陈眠悬着的心安全落地,她走过去,他身上的烟酒味便蹿进她的鼻息,微微颦了颦眉,“没事吧?”
温绍庭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陈眠见他一动不动地,上前了一点点,抬脚踢了踢他,“温先生。”
他没有动,似乎很难受,那英挺的黑眉蹙成一个川字,菲薄的唇也是紧紧抿成一条线,粗哑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头疼。”
“我帮你按摩下?”陈眠低声询问。
温绍庭闻言蓦地掀开眼睛,白炽灯下,他的眼睛又深又沉,宛如一个漩涡,要将人给吸进去,“你会?”
陈眠点点头,“会一点。”
随后他闭上眼,一个嗯字从喉骨里溢出,模糊不清。
陈眠绕到他的身后,大拇指摁住他的太阳穴,帮他轻按起来,“这样的力道好可以吗?”
“嗯。”从鼻子里哼出的声音。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手掌吓了陈眠一跳,下意识地就挣脱了,温绍庭倒没有在意。
“好了,你去睡吧,我回房了。”说完,他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回了房间。
陈眠站在客厅上,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厨房。
应酬这种事情,她太了解了,一旦上了桌子,你唯一做的,就是不停地喝酒,反复地喝酒,桌子上的那些菜,都只能成了摆设。
所以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些材料,给他准备吃的。
陈眠煮好了面条后,沉吟片刻,准备再泡一杯醒酒茶,但是她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才发现茶没有了,于是就用温水冲了一杯蜂蜜,一起端了上去。
她敲门,“温先生。”
敲了好一会都没有回应,陈眠犹豫了一会儿,伸手一推门,开了,于是她就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打开,男人随意的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出来,他的肤色是健康的麦色,阳刚气很重,标准的宽肩窄臀倒三角形身材,腹部肌理结实而不显得粗狂,线条分明,人鱼线直钻到跨下去,隐在了浴巾里。
他一手还拿着毛巾在擦着头发,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十足的男人魅力。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愣住。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在洗澡,这么一副撩人的画面,哪怕是为人妻的她也憋不住红了脸,心里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
不过,她倒也没有大惊小怪,虽然心跳得有些快,但依旧维持着冷静,镇定自若地将面条和蜂蜜水端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淡淡一笑,“我想你晚上应该是没有吃什么东西,给你煮了碗面,对了,酒店里没有茶了,你喝点蜂蜜水解酒吧。”
大灯开着,房间里亮如白昼,温绍庭站在浴室门口,微敛着眸光,看着不远处的陈眠,心口微微震了一下。
他低低的声音卷着沙哑,不咸不淡地应了下:“嗯。”
“那没事我先休息了。”
离开他的房间,陈眠双手抚住胸口,那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甩了甩头,“忘记了!忘记了!”
——
陈眠最近一直在忙,等到秦桑打电话给她,问她:“你准备怎么办?”
她还懵懵懂懂的不所谓,直到秦桑提醒她,前几天发的那一份调查到她邮箱里,才想起来自己忙得忘记看了。
“我还没看。”怀孕初期,孕吐得厉害,她精神不是很好,工作又忙碌,她压根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
“不敢看?”电话那边是秦桑嗤笑声,“陈眠你是在害怕什么?”
陈眠一怔,到底是不敢而故意忘记,还是真的忙得忘记,她自己也不知道。
“最近事情太多了。”她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秦桑沉默,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陈眠怎么想,“你自己考虑吧,反正东西已经给你了。”
说完,她也不等陈眠吭声,径自挂了。
陈眠拿着手机呆坐了一会,犹豫了很久,再慢吞吞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登录了邮箱。
三天前,秦桑发来的邮件,一直安安静静搁置在邮箱里。
她白皙的手握着鼠标,青筋微微突露,犹豫了很久,终于点开了邮箱。
蓉城上返还航班的信息,袁东晋和陶思然的名字同一航班,确确实实是一起从蓉城回来,所以那天在机场,真的不是偶遇,而是一直在一起。
蓉城酒店入住记录,如此醒目,秦桑安排调查的人,甚至拿到就酒店的视频截图,画面上,有他们同进同出的身影,更甚至,有拍到他们同进一个房间的一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正是她在机场遇见他们的前一天。
她想自欺欺人都很难,果然,真相总是残忍无比。
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这样的冲击有些大,有些承受不住。
其实答案是那么明白,但是她依旧不想去相信。
片刻之后,她拿起电话,拨通了秦桑的号码,握着话筒的手,骨节泛白。
“桑桑。”她说,声音格外的冷静,脑子也清醒无比,“帮我安排人盯着他们两人,我要知道他们的行踪。”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秦桑说,“你还好吧?”
“没事。”她很好,也很冷静。
她勾唇笑了笑,眼底是一片深深的凉意。
“你打算要怎么办?”
怎么办?
如果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你,你会怎么办?
陈眠说:“敢挑战我的底线,就得承担得住后果。”
她陈眠,从来,就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