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办事效率虽然很高,但是调查沈嘉楠还是花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发现沈嘉楠发部分时间都是在异地或者异国,很少留在港城。
敲开周旭尧办公室的门,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周旭尧,“这些是一年时间内,跟沈嘉楠有过接触的人,以及他去过的地方。”
周旭尧坐在真皮椅子后,视线落在那一叠厚厚的资料上,“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K沉默了几秒,“沈嘉楠是新图公司对外拓展业务的核心人物,基本上都是在外面,从资料上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周旭尧十指交叉紧握撑着额头,重重地阖上了眼帘,几不可察的一声叹息,低沉的嗓音裹着淡淡的疲倦,“你下去吧。”
K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周旭尧,欲言又止。
“还有事?”
“老大,关于太太……”K语塞,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没事了,我先走了。”
周旭尧有多在意秦桑,K是亲眼见证过,这种时候,想要让他放弃寻找秦桑,大概会惹他生气。
K离开之前,周旭尧又吩咐他,“找人注意下沈嘉楠的动向。”
“明白。”
等K退出办公室,周旭尧拿起那些资料,一页一页翻下去,低头看得很专注,看到一半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
瞥了一眼,接起来,“慕总。”
“旭尧,雨雨的生日要到了,到时打算给她在轮船上举办一个生日宴,你能来参加吗?”
周旭尧放下手中的资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徐徐淡淡地开腔,“什么时候?”
“后天,有空吗?”
周旭尧翻开行程表,“有。”
“赏脸吗?”慕雅秋淡笑着,“雨雨那孩子可是很期待你能来。”
“嗯,我一定去。”
慕家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既然慕雅秋是大张旗鼓地给自己的女儿在轮船上举办生日宴,那就代表届时会有众多名人商流人士出席,这种应酬,多出席,不会有什么坏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刚挂断电话,容旌推开办公室的门,“周总,市场部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周旭尧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资料,正好瞥见南城石隅岛几个字,视线骤然一顿,最终还是把资料扔进了抽屉里。
……
晚上八点钟,一轮豪华的轮船上,筹光交错,与其说这是一个孩子的生日宴,倒不如说是一尺昂精心策划的商业聚会,大厅里,无处不在的西装革履,或者是礼服旖旎的景色,也有孩子的身影,只可惜均被华贵的女人牵领着,安分守己。
周旭尧和几个老总围在一起,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高脚杯,唇畔噙着一抹不抵眼底的淡淡笑意,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着。
他无意地抬眸,倏然一道俏丽的身影闯入了眼帘。
听到其中一人调笑道,“那不是三浦集团的钱总吗?他身边那位是谁?似乎没见过。”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盛兴集团陆总的前任妻子凌菲。”
几个人纷纷笑了出来,这种笑意里,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意淫。
周旭尧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谈笑,神色平静淡然,不置一词,抿了一口红酒,“看见朋友,各位失陪了。”
温绍庭跟陈眠结婚以后,出现在这种公众场合次数并不多,即便参加,也是携带着陈眠,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他对陈眠的在意和重视。
现在陈眠怀孕,不能劳累,所以今晚这个邀约,他是独自一个人过来参加,刚步入会场没多久,就被好几个人围住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他干脆地抽身。
周旭尧接过温绍庭递过来的酒杯,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蛋糕,顺口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甜食了?”
温绍庭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串,“陈眠怀孕了以后嗜甜,李嫂做的蛋糕口味她吃腻了,外面买的味道也不太符合她的胃口,听说慕雅秋今晚请了法国那边有名的蛋糕师过来,若是不错的话,我考虑请他做一些。”
周旭尧斜睨了他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给陈眠找蛋糕制作师。”
温绍庭不以为然,反问道,“不行吗?”
“……”
周旭尧默默地灌了一口红酒,没有答话。
温绍庭从一旁挑了一块到周旭尧的面前,“要尝一口吗?味道还不错。”
“没兴趣。”不冷不热的三个字,隐约透着不太愉悦的味道。
“瞧你过得挺苦的,吃点甜品,也许会心情好一些。”
“老二,你这心胸何时变得狭隘如此了?”周旭尧瞥了下眼前的精致的蛋糕,干净的眉眼显得很淡漠。
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因为那次误伤陈眠的事情,至今见面都不忘冷嘲热讽一顿,到底是有多强的报复心理?
温绍庭清冷的眉眼挑出一丝冷笑,“如果我捏着秦桑的脖子往死里掐,你会大度原谅?”
周旭尧,“……”
“有点累了,你继续试毒,我去透透气。”
说完,他搁下酒杯,转身就从温绍庭的身侧越了过去,又听见温绍庭淡漠的声音问道,“还在找秦桑?”
周旭尧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
凌菲挽着身旁男人的手,噙着大方得体的微笑,跟着男人的步伐和各个人打招呼,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看见了周旭尧转身的身影,莫名地僵硬了身体。
她侧脸轻声对身旁的男人低声说道,“钱总,我去一趟洗手间。”
男人放开她,笑吟吟地说,“好,快去快回。”
凌菲挽唇笑着点头,“好的。”
话音落下,她迈开步伐,有些匆忙地往周旭尧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
轮船的甲板上,海风有些大,周旭尧站在栏杆边上,单手兜在裤袋里,另一手夹着煋火明灭的香烟,视线落在远处黑暗的海面上怔怔出神。
凌菲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甲板上发现他的身影。
脚步迟疑地迈了出去,来到他的身后,海风刮得她裙袂飞扬,“旭尧。”
周旭尧早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但置若罔闻,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他才不疾不徐地转身,看向她。
男人幽暗的眼神,如同他身后那一片漆黑的夜色,黑不见底,沁出一股凉意。
四目相对的时候,凌菲心口微窒,指甲没入掌心,抠出一些疼痛感,四下无人,沉寂无声里海浪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良久,周旭尧很淡漠地吐处两个音节,“有事?”
凌菲深呼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你跟慕雅秋……是什么关系?”
问出这个问题,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周旭尧抽了一口烟,低沉的嗓音染着淡淡的凉意,态度散漫地说道,“我跟她有什么关系,有跟你说明的必要吗?”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凌菲的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骤然一白,唇角的淡笑出现了一道皲裂的痕迹,她压着眼睛的酸涩,声音微哑,“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而已。”
关于周旭尧和慕雅集团总裁慕雅秋的事情,一些报道上开始捕风捉影,说周旭尧吃软饭,攀上了慕雅秋这根高枝,评价有些难听。
周旭尧眯着眼眸,衾薄的唇微勾,“与其担心我,倒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姓钱的那个男人,风评并不好。”
凌菲看着他英俊而冷漠的脸,紧握着拳头,死死咬着唇,过了好久才说道,“你以为我是自愿跟他一起吗?”
周旭尧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抽着烟,黑暗里,他的脸被烟雾笼罩着越发瞧不清,只觉得极致冷漠。
凌菲喉咙干涩,“我也是被逼的,”见他不为所动,心底漫过一层层的冰冷,眼神有些木然,“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而没脸没皮的女人?”
回答的她的,是一阵海浪的声音。
认识这么久,凌菲还是头一次觉得他如此的陌生,那张明明熟悉的俊脸,寻不到一丝表情,他的眼神更是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
一双眼睛盯着他,眼泪被海风吹了下来,“在你眼里,我已经变得那么不堪了,所以你才不要我,是吗?”
“还是你觉得我欺骗了你,骗了你说孩子是你的,导致了秦桑离开,所以你恨我?”
见她哭了,周旭尧停下了抽烟的动作,但也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漠然,丝毫没有安慰的打算。
须臾,他淡淡的说,“对,我是怨你和陆禹行联手把秦桑从我身边逼走,若不是你的隐瞒,她不会离开。”
凌菲双眼呆滞,盯着他的脸几乎要站不稳,“孩子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她语气一顿,“如果我知道孩子不是你的,我当时就不会留下来了!”
“凌菲,够了。”周旭尧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淡漠的残忍,“我只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你提个醒,并不打算听你诉苦有多无奈,毕竟这种事情,你若真不想接受,没人能逼得了你,就像秦桑,面对我的威胁也能逃得远远,永不妥协。”
他的这一番话,就像是一把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热辣辣的疼,颤抖着声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拿她和秦桑比?
男人衾薄的唇一张一合,语调仍然很淡,“没什么特别意思。”
凌菲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你拿我跟她比,字字句句都指责我不如她那么清高孤傲,不如她贞洁不屈,就是想要告诉我,我不如她是吧?”
眼泪流进嘴巴里,又咸又涩,“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对比到底有多不公平?如果她秦桑不是出生在一个好家庭,没有秦家和陆禹行娇宠着她,你敢说她会比我好吗?会不屈服于这种残酷的现实生活吗?”
“她只不过就是生在了一个好家庭里而已,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若不是凌家重男轻女,她何须自幼就被家庭漠视,若是凌家能更有钱和势,她又怎么会被逼得跟在一个老男人的身边?
这些能怪她么?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反观秦桑,自幼就锦衣玉帛,是个骄傲的小公主,被人宠着疼着,以前有陆禹行当骑士,后来有周旭尧当王子,哪里知道人间疾苦?
“言则,她生在一个好家庭,还得罪你了?”倏地,一个女音插进来,浓浓的讥讽和不屑。
凌菲一怔,侧过脸,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一身米色小礼裙的宋贞贞。
贞贞步伐优雅地走近她,娇小纤细的身材陪着一张娃娃脸,瞧着十分年轻,站定在凌菲的跟前,却透着一股无比的自信,“凌菲,人家有钱是犯着你?万千宠爱于一身碍着你了?”
贞贞是陪她老公过来参加这个生日宴的,刚才在大厅上就已经发现凌菲了,来甲板这里,只是想要透透气,谁知道就撞到这么令人尴尬的一幕。
听着凌菲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秦桑的不是,真想赏她一巴掌,不过她没忘记自己老公的嘱咐,不能惹事,所以还是忍住了。
凌菲被质问的说不出话,而周旭尧却由始至终的沉默着,她终于受不了,一把捂住脸猛的转身就跑了。
见她逃跑了,贞贞撇了撇嘴,嗤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周旭尧,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喂,他哭了,不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