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旁小丫鬟打发了出去,才强压着胸中怒气,慢条斯理道:“对面二叔是身子弱,禁不住暑气才让人裁了套短褂穿。咱们这屋里有丫鬟们打扇,已是……再说了,往年也不曾见相公你喊热得不成了!”
还不及接了上句,再多提一二,却见这旁的大爷已是一把抢过大奶奶手中折扇,用力扇了起来:“你自己倒是换得这般露胳膊、露腿的我这般地爷们,反倒穿不得了?”
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无疑将其刚才那番敷衍,当即打破了干净。
面上尚未舒展的笑容,已被僵在原处,不免略露委屈之色,强辩道:“说来也是他二婶自打有喜后,性子也是越发的古怪了,按理说最是应当发懒的日子,她却偏偏将伺候的人,全都赶了出去。更别提在小书房中歇息的二叔了,指不定也为这此事烦恼着?”
未闻出言反驳,却听得这旁的卢家大爷先是‘哼’了一声,忙收了折扇,点了点对面西厢:“我那二弟是如何作想,你却比我还能知道在先?笑话!”
才欲背过身去,不再打理与她,却是禁不住慢下了半拍,又比着正屋的方向,接了一句更为要紧的来:“如今就连咱们府里的太太都改换内衣的样式,凭什么,就独我一人不能穿了?”
是啊!眼下可说整个卢府之中,无论是主子也好,还是下人们也罢,皆是回到自个屋内,便直接拿这清凉的内衣来换。更有甚者,直接穿了在大杂院里,纳凉消暑的。
随后,这卢府的清凉内衣样式,也正是由此处传去别家的。试问哪家的内宅女眷夜间穿着。会被外人瞧了去,也惟有本就不拘小节的下人们,叫会被隔壁前来串门闲话之人,无意看在了眼里。
原本大家伙都热得够呛,这般又能省下衣料,又得凉快的好事哪个不愿试上一试?于是,这初夏才了没半月的样子,与卢府比邻的两户官家,也已有下人们在低声议论着,改良后的无袖内衣咯!
有人满心欢喜。赶着回去改一套来换,自然就有那不屑一顾的。
“哪里能穿成这般模样,要是叫我家大人、夫人知晓了。可怎么了得哟!”不待她扭着早已明显的腰肢,甩了衣袖往回,另一旁就有人低笑一句:“就她这般地身量,就是再裁去两条裤腿,也是白搭!”
引得背后一片闷笑之声。此起彼伏。到底身为主家仆役,哪有自持身份一说的,这般的夏日炎炎,自然是怎么爽利怎么穿!
管天管地,难不成主家还管着下人们睡觉时,怎么穿戴不成?随之而来的便是。或无袖,或窄肩的内衣样式,没等夏日过去一半便已在内城占据了大半之地。
此刻。已然不再只是盛行于下人们之中了。饶是那些嘴上不肯认下的人家,也在晚间悄悄换上了图舒坦的。至于为何会使人有这般地猜度,却是因为京城之中大小衣料铺面中,已将往年十月间才能卖出的细面布,出清了大半!
所谓何来。对于始作俑者卢家二房而言,当然是并不难猜。只怎么都不曾料到。这等微末小事,却能引得各家面料库存一度锐减。
“哎!若是早些料及此事,咱们家又可再秋收之前,再添一笔好进项……可惜了!”
听得正被丫鬟们扶过一旁坐定二奶奶,不由一阵轻笑:“哪里又来的进项一笔,刚开始时都是各府的下人们,将自家的旧衣物改了来换。至于相公口中的进项一桩,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漫说是现在听着惊人,即便换了京城众多商户,恐怕一时之间也是难以判断,才是!”
却见卢二爷正色接道:“正是因为你我早有断定,定是会有下人改了来换,比起那一无所知的商户而言,已是早了不知多少时日!更何况,咱们京中本就是熟识的商户,若是……算了,眼下再提此桩也已是于事无补。”
摆手哂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转了话头望向对面东厢一眼:“你却不知,我家大哥为了这事,还曾与大嫂闹过两回,这不前两日才刚换了来穿。”不禁又是一声低笑,忙又接着告诉道:“只怕不出两月,对面就该有好瞧的咯!”
“又出了何事?大伯不正为来年秋试,整日在书房用功吗?”一脸不解的望向过来,却不料突然只觉得肚子又些异样,难免低呼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言语。
忙起身检查何故,那旁两丫鬟却都已是慌了手脚。虽说太太早在前月,便已是亲自着手此桩,漫说是助产的稳婆了,就连小孙儿的奶娘都已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