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卢家正屋之中,侍郎大人也是定睛看了一眼外城客栈的方向:“父子三人接连被宣入京,只怕与先帝的安排不无关系。”敛了敛面上的严肃,也是话锋一转,看向老妻道:“倘若他岳家就此重获圣恩,想必再入仕途也并非难事!”
不待这旁卢家老爷继续往下,亲自给老爷续了茶水的王夫人,微微皱眉反问了一句:“老爷不是常提‘盛极必衰’一词,想我们这房已是略高出族中各家一头不止。你父子二人又同是翰林院出身,已算是光耀门楣了,不管他叶家究竟是何事成了先帝的潜邸之人,好歹也都是进士,到底我家……。”
见老妻停在此处,这旁的卢家老爷不免也是一顿,次子当初因病止步向前,虽为身子羸弱之累,实则也被那后院毒妇间接害了。想到原本也可与亲家一般,父子三人同在朝为官,不觉心底反酸。好在他夫妻二人都不是执拗之人,略显惋惜之色后,便绕开这桩不再提及。
殊不知,那一去就是十多个年头的亲家,却在入京面圣后的第二日,便亲自登门而来。更出乎卢家意料之外的是,此番前来并不单纯只为叙旧,另有一桩越发叫人惊叹不已!
“补齐嫁妆?”这旁已是定定愣神,却见对面之人呷了口茶,已是让随行的次子拿出了礼单一份,直接推给卢侍郎:“卢亲家不必太过吃惊,别看当年我家出京时颇为不堪。却不想几年前叫藩王那事闹了一场,却叫我家捡了个大漏,无意间添了几个田庄。”
说得轻松,实则却是不敢与亲家明说。一来当年送了置产本钱去到南面的,虽是自家女婿、女儿的一片孝心,却也是为了避开兄弟之争,早作打算罢了。暗中援手自家,少说也有六、七成正因这层缘故。
二来,却有给自家女儿补齐嫁妆的念头。当年的确是因家中突然逢难,原本那好端端置办齐整的嫁妆,叫一并罚没了干净,怎不叫人为之愕然。比起这库房中的所有来,更令众人不曾料到的是。原本那族里走得亲近的几家。更是手段用尽。逼得本家兄弟贱卖了产业,更是闻之惊骇!
低头将脑海中浮现种种迅速掠过,才重新抬头:“我也不免亲家当初被贱卖出去的产业。如今已有三成被重新寻了回来,只是那南方的田庄旁人却是毫不知情,所以此番补偿女儿一事,还是安静送了来便是。”抬手指了那份礼单,忙又添了一句:“只请了当初主婚的那位到来,也就是了。”
要说叶家如今否极泰来,的确令人咋舌不已,然而今日这意外之举,更是叫人刮目相看。先不提,那份礼单的丰厚如何。就单以叶家老爷提及的安静二字而言,已是叫人不免唏嘘。
“果然还是顾虑颇多。”待亲自送了叶家父子出了院门,返回寻了夫人相商,越发感觉到与以往的截然不同来。他叶家以往行事虽不显浮夸,却也是极重颜面的名门大家,如今去南方苦熬了这许多年头想必也已看淡这些虚名,索性改了一惯的作派也是情有可原。
听完老爷的叙述,这旁的王夫人也已颔首连连:“怎不是这般之理,想他叶家原先在京中也可算得有头有脸的名门世家,却因一桩旧案牵连其中。又因设计过深,就连族亲之中居然也出了那,专门落井下石的,实在可恶之极!只是万事必有其因果,如今能开看当日的种种,也算万幸。”说罢,已是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
自从那日后院旧事真相大白,王夫人便越发的虔诚了起来,虽还不及舅太太那般,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往庙里去上一回,却与先前那般颇有不同了。
回头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卢侍郎也不免暗暗点头。想当年他叶家嫡出三房中,这叶家老爷虽是嫡出长子,在分府后却也不曾太过关注其余两房。其中虽有那两房中不曾再出好学的子侄,却也有一半是因当初老太太偏心所致。
他家嫡出三房中,最长与最幼差了近二十载,老来得子本就是格外偏疼惜些,只是那家的老太太实在做得有些过了,才导致了最后的尺布斗栗,最终叶家嫡出长子也是无奈与那贪心太过的幼弟,几乎断绝了往来,倒是只与他家二弟,还有些寻常的书信,只是比起老太太在世之时,已经谈了许多而已。
却不料,听闻叶家那年被累东窗事发之后,便说动了族亲起头行了那落井下石的手段,却是让人愕然非常!而眼下闻讯归还了叶家贱卖产业的众人中,始终不见那房的踪迹,也就在意料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