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下雪的时候,已经到腊月了,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轻轻地飘扬;然后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雪,到雪终于停了,白茫茫房舍、群山披上了银装,那片雪,像一团团松软的鹅毛,撑着银白的天际,壮阔又寂静。
今年的雪特别大些,连着几日,都没有停歇,到雪终于停了的时候,公主府那边让一个老嬷嬷过来传话道,“给老祖宗请安了,老祖宗这几日睡得可好,曲园里的梅花,这几日开的早,郡主特意让老奴过来,请您老人家去那边赏赏梅,说这样的美景就该让老祖宗,您第一个瞧瞧。”
那老嬷嬷看着年纪颇大,但是话说的颇为利索,康老夫人显然是跟她熟识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公主府院后有一片极大的梅园,梅花的种类繁多,一到冬天,红梅盛开的时候,康安平总会办一场极大的赏梅会,但在这之前,最先请的就是康老夫人过去赏梅,这样的孝心不仅让康老夫人喜欢,外人得知后也免不了把康安平夸一顿。
康老夫人显然是习惯了,并不显得意外,笑道,“这才几日,就开了,去年这时候还是花骨朵呢。”
“郡主说是今年老太太福运好,那梅花也是有灵气的,借着老太太的运道这才早早的开了,好叫老祖宗注意它们呢。”那嬷嬷说着巧话儿,恭维着康老夫人。
这话说的康老夫人十分舒心,当下满脸喜色的说道,“您这嘴啊,跟着公主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那嬷嬷一笑,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了,她年纪不大,只是看起来十分显老,她以前是在康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康寿同和嘉成亲的时候,被康老夫人赏赐下去的,当时康老夫人还拿捏着做婆婆的架势,赏赐个丫头下去,不能做什么也能膈应膈应和嘉,但是没想到和嘉从来没把这当做一回事,春喜嬷嬷在洗衣房里蹉跎了十二年,这两年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出来,成了一个打扫婆子,不知道,和嘉公主还记不记得这桩往事,往康府里传话的总会叫春喜,春喜也是个伶俐人知道自己出头在无望,越发紧扒着公主府这棵大树。
“都是老祖宗您调教的,如今怎么嫌弃上奴婢了。”春嬷嬷弓着身子,谄媚道。
康老夫人抬头的看她一眼,端起案上的青瓷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末了,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安平那孩子,从小就是最贴心的,连看个梅花也想着我这个老婆子。”
“是的呢,郡主想着祖母,连我们也跟着祖母占光。”康善瑶一面轻柔的给康老夫人捏着肩膀,一面趁机插话道,“去年的梅开的美极了,特别是那一株暗香晚角,花蜜香浓,连冬眠的蝴蝶也吸引过来了,今年又下了这么一场大雪,白雪映红梅,骨清香嫩,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天真颜色呢。”
康善瑶说着脸上露出沉醉而又向往的神色,康老夫人慈爱的拍拍她的手,道,“你这丫头,去年就入了迷,还是我们叫你,不然恐怕是要在梅林里呆一晚呢。”
见康善瑶抢了风头,康善嘉也不甘示弱的撒娇道,“祖母,我也喜欢梅花呢,去年我还给你摘了一枝最好看的的梅花。”
“好,好,都是好孩子,今儿换好衣裳,咱们一起去,看看你们六妹妹,让她操劳操劳。”说着她让又嘱咐道,“只是,这雪积的深,让她们清扫清扫,免得弄湿了衣裳裙子。”
下头早有人答道,“回老祖宗,这道上的积雪都扫干净了,大夫人早料到有这一出,早早嘱咐我们不许偷懒。”
“嗯,她是个仔细人。”康老夫人赞道,又对姑娘们说,“让你们底下的丫头也仔细些,这大冷天的,受了凉可是不好受的。”
大家都说知道了,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早有丫头拿着大氅披风,暖手炉子在那里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