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掉落在桌面上,白瓷与木头碰撞发出既清脆又沉闷的响声,十一看着佛奈,一时间说不出话,仿佛瞬间被扼住咽喉,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仿佛听见佛奈一声叹息,佛奈将他手里的勺子放回十一的碗中,再推回给十一,接着他起身,“快吃吧,吃完我派人送你回天界。”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十一看着面前的粥,什么食欲也没有,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佛奈是认真的,她什么也挽回不了。十一又忍不住掉下眼泪,她用力用袖子擦了擦,即便没食欲,她也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把粥吃完,因为她知道,日后大概再没机会吃佛奈煮的东西了。
佛奈站在厨房外的走廊,尽量避开阳光,他站在阴影里,连表情也是阴冷的。
“主人,”往生站在不远处,恭敬地叫他,却也是一脸悲凉。
“你去帮我把她送回去。”佛奈对往生说,“务必把她安全送回天界。”
“是,主人。”往生低头走近佛奈,“您能早作决定也是好的。”
佛奈不答,他现在心里也莫名地乱。
这时十一走了出来,她嘴里还在咀嚼着,最后才咽下去,但还是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吃完了。”
佛奈回头看向十一,才发现她嘴角还沾着一粒米。他下意识就伸出手,用拇指抹去她嘴角的白米饭。
一时间,十一和佛奈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一旁的往生更是皱起了眉。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佛奈努力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对往生说道:“你送她回天界吧。”
“是,主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送我?”十一拉扯着佛奈的衣角,带着哭腔。
“为什么?”佛奈重复一边十一的问题,表情冷酷,他的手覆上十一的手,将十一拉扯着他衣服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不为什么。”
他又转过头对往生说:“带她走。”
“是,”往生过来拉十一,十一想要躲开,手却牢牢地被佛奈抓在手里,并被他交给往生。
十一几乎是被往生半拖着离开,她也不懂往生看着瘦弱的身子,为什么力气这么大。她一直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哭闹,但她的身体不自觉拖着脚步,表示她不想走。
她最后回头看一眼佛奈,可惜佛奈并没有在看她,最后她只好乖乖跟着往生走。
往生托着她腾云驾雾,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十一忽然有种感觉,自己还会有机会回到佛奈身边,这种感觉一出现在脑海中,她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到天门外,往生终于松开他的手,并对她说了一句话:“回去吧。”
十一看着天门边驻守的天兵天将,转头对往生说:“既然你是魔,送我回来,你不怕被抓住吗?”
往生笑了,也是她第一次对十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魔。”
十一歪着头,显然没有弄懂她的意思,“你不是魔,那你是什么?”
往生不答,反而伸手摸她的头,顺了顺她头上的彩色羽毛,“回去吧。”
十一扯着她衣袖,像个大人似得叮嘱她,“好好照顾你们的魔尊大人。”
“放心吧。”往生推了推十一,自己仍停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消失在团团云雾中。
是错觉吗?有那么一瞬,她竟然觉得十一像极了当年的九天玄女,可十一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惜她现在已失去窥探天机的能力,否则定能从中找出答案。
九天玄女?往生努力回想,她明明一直记得她的名字。
对,她叫萝瑶。
虽然十一离开了佛奈有些不开心,但毕竟她要回家了,所以她的脸上挂着笑容,奔奔跳跳地跑回家,推开自家宅院的门,大喊,“爹爹!娘亲!十一回来啦!”
待十一看清院里坐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后,她的笑容便僵在脸上,“你是谁?”她警觉的问,“我父母呢?”
重炎原本坐在树下想事情,就被这个小姑娘惊扰,他当即就明白这个小姑娘就是凤滜的宝贝女儿,可惜她晚了一步,凤滜已经和胡十槿一起回了凤凰族的大本营。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叫重炎。”重炎走到十一面前,向她伸出手。
十一狐疑地上下打量凤滜,迟迟没有伸手,“奇怪,爹爹的朋友我都知道,怎么没听说过你?”
“……”重炎在心里已经将凤滜数落了一遍,他跟他那么铁,他竟然都没在自己女儿面前提过他一句。重炎强忍心中对凤滜的不满,“那你是不相信我吗?”重炎勾起嘴角,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富有些亲和力,毕竟他实在不擅长跟小孩打交道。
十一定睛看了重炎好一会,才缓缓伸出小手,同重炎握了握手,“不,我相信你。”
重炎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