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香满海棠这名满屋中就是最见多识广许老夫人也没听说过,更遑论别人,只怕在心里暗自想不会是她胡编乱造吧。
榻上迷迷糊糊昏睡的郭解却忽然嚎叫挣扎起来,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四肢麻木抽搐在一块,胸腔剧烈起伏着,只怕是要吐,竹歌忙同人把他扶起。
已经严重成这样了?
阿娇心惊不已,就是许老夫人也动容了。
雪舞明白她们的心思,当即便道:“老夫人不用忧心,香满海棠毒性奇异。在此之前有一段潜伏期,一旦发作起来非常人可以忍受。令孙实在是意志力惊人,雪舞这就为他开药,半月后便大愈。”
她说的头头是道,也不见外。对老夫人道一句得罪便提起书案上的鼻,在帛上写起药方。一边写一遍吩咐道:“府上有活羊吗?牵一头过来。”
侍女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莫名其妙。
依米却是看着老夫人的颜色,紧忙就吩咐了人去。
雪舞已经写完了药方,是三黄汤,即黄岑、黄莲、黄柏。这为一方,此外还写了荠苠八两,加水六升,煮成三升。
她把药方递给老夫人,才说起所谓香满海棠。“这毒就如那老太公所说,极有迷惑力。如若心急,用了别的药就是我也解不了了。这毒就是求生意志最强的人,也熬不过四天。所以得……”
雪舞话没有说完,就见侍女赶着一头咩咩叫的羊到了廊下。她便顾不得继续说,到了竹歌跟前借过她的短刀。信步到了廊下叫人把羊赶到院子中,一刀割破羊喉管用大海碗接住。
竹歌刀极快,羊只来得及惨叫两声便没了动静。
雪舞双手稳稳端着大海碗进来,叫人把郭解扶起来。递过海碗叫扒开嘴灌下去,而后站到一旁解释道:“这毒得先尽可能地催吐洗胃,活羊血是我偶然知道的一个偏方,很有用。”
眼见老夫人目光清澈,手中早没了药方,知道是拿下去了。心中不免微动,这么简单的药方能解大毒,说出去能有几个人有勇气一试。
即便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相信她几分,但到底事关生死,实在是难以拿定主意的。
雪舞当先便把为何要以次解毒一一向老夫人道来,及至碰到阿娇赞赏的目光更是说话语气愈发低柔。她从前就知道她们这些人是深得主人信任的,所以主人把性命交付给她们。但雪舞一句话说出来,主人即便也没法肯定,却还是站出来保证。
士为知己者死,她能有这样的信任值得了。
羊本就膻,更不要说羊血。
这一碗血下去,没有一会郭解便吐起来。这次不同于之前的吐,几乎是要把心肝吐出来。等过了一个时辰,依米亲自去厨下端来了三黄汤。
中药味苦香隽永,尤其有了黄连这味苦的叫人说不出话的药来,墨黑的药更叫人难以下咽。
眼看药一下一下被灌下去,雪舞又道:“三黄汤也是催吐解毒的,只是香满海棠一旦毒入脑中便药石不灵了。所以先用活羊血,后用三黄汤,就是抢时间。一会荠苠水煮好,一日服五次。只要能过四天,便无大碍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道:“好孩子,就照你说的办。”她穿着墨蓝色的衣裙,雍容华贵,眸子清澈到仿佛可以照见人心。
她慢慢踱步到了榻边,伸手往重新昏睡过去的郭解额头上抚摸去。满眸温暖,慈爱道:“翁伯啊,你从小就爱练武。是老身惯着你练,眼下你这样了,得好起来。不然,将来老身怎么去见你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