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病了,见过扁鹊后人便病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她这一病明明病的好没有道理,却怎么用药也好不了。
张博达和雪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全城的医工都被请来看过了。就是扁神医也来了,都摇头说没办法,说那是心病。
心病?
雪舞望着榻上病的双颊惨白昏睡着的阿娇,心中止不住地想这个心病是不是就是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宫的理由?
只是为什么以前没有发出来?
现在反而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雪舞不明白,她只能整日整夜守在榻边。
阿娇不知道自己病了,也不知道汉匈间战争都已经落下帷幕,更不知道卫青果然没有辜负他的一身才华。
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她甚至对时间流逝的变化也变得迟钝极了。
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在梦中。
梦中一切恍恍惚惚,虚无缥缈。
幽暗又冰冷,什么都没有,只有阴寂的风日夜不停地吹来。
她站在黑暗中,静静听着风声。
心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累了,哪也不想去了什么都不想想了。
就这样吧,她站在在风中想。
她不知道自己在风中站了多久,渐渐地她觉得自己也化成了一缕风。
直到一抹白光照破黑暗,炽热明亮。
阿娇这才看见自己置身在无声无息滚腾而去的黑河中,而自己正在一点点溶解下去。
这一幕如此的似曾相识!
阿娇古井无波的心终于起了些涟漪,她心神流转间想起来了,这是陈皇后病死时她的入梦所见!
不对!不对!
绝对有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娇迎着白光极力打量着四周,这一看她几乎吐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河!
血水汇流成河,才成了阿娇看到的墨河!之所以无声无息是因为血性黏稠,流动缓慢。
那些风是血雾而成!
阿娇冗自感叹间,血河已经吞没了她的肩膀,马上就侵蚀到头颅。
她就连想反抗也有劲没处使,只能眼睁睁地等待自己被吞噬。
无所谓,这一世所有的一切本来就是多得的,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眼前晃过馆陶的脸,继而是堂邑侯同两个哥哥,最后定格在刘彻的脸上。
这张脸年轻英俊,轮廓分明,眉目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她的眼泪凝结住,她很想伸出手去够够他,哪怕那是假的。
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但没有想到意识弥散前她最放不下的还是他。
阿娇禁不住连连苦笑,情之一字,果然难解吗?
她一点点被侵蚀消失,眼看就要没有半分疼痛地化为了血河的一部分。却不料突然间血河剧烈摇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冲出血河!
阿娇望身下看去,她已经周身化为虚无。
她没有头也没有脚更没有身体,只有意识还存在着。
一阵风吹来她便随风而去,晃晃悠悠地停不下来。
腥风血雨中她收紧心神,全然对将要来临的未知情况毫不关心。
阿娇明白,她改变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雾气渐渐浓重起来,直到一片漆黑。
阿娇的意识慢慢淡去,再次醒来时却只觉清香扑鼻,身下柔软舒适。
原来是卧在厚厚的落花之上,目光望上看去,是星辰般倒垂在空中的粉红色花海悠悠落下的花瓣堆积而成。
阿娇惊呆了,眼前的花海梦幻又瑰丽,重重叠叠间汹涌澎湃。
她爬起来,举目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