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死了,阿娇终于可以从他身边挣脱去投胎。
这是她盼了许久的事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阿娇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她终于出了封印自行解开的长安城。
天地间无形中自有一股力量引导着阿娇一路到了鬼门关,她无数次听说的鬼门关。
她没有丝毫犹疑,穿门而过同四面八方而来的亡魂踏在了黄泉路上。
原来所谓的黄泉路,并没有奔腾不息的河水,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黄沙和铺天盖地烈火般燃烧着的血红色彼岸花。
阿娇不禁站住了,痴痴地看向漫无边际开在黄沙中的宛如鲜血浇灌而生的绚烂花海,有花无叶,妖艳中摄人心魄,宛如绝世姬。
身边的亡魂躲之不及,纷纷窃窃私语说起关于它的面目各异的传说。
这些传说里,有一条却是一样的,邪恶、妖媚又预兆着生死离别,这是不详之花。
阿娇却屈身向前折过了一朵开的最好的彼岸花,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
有鬼小声劝她“那个摘不得的……”
阿娇信手把它簪在发髻间,微微带着几分清冷的笑道:“为什么?它既是花,便没有什么摘不得。”
她说完便徐徐而去,一步步竟似是九天玄女临世,风度浑然天成。
彼岸花龙爪般的花瓣倒披着卷曲开,花蕊像流苏一样垂出花朵。簪在青丝之间,行动间明媚华丽极了。
她没有停顿径自上了奈何桥,茫茫鬼魂中她发髻间的那抹血红惹眼万分。
阿娇生前曾为皇后祭天,又何惧这些打量?
她浑没有在意,反倒出神了。
因为快到望乡台了,无数排着队的鬼魂都在回首在看一眼今生种种。
但浮生若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何必还要执念还要放不开?
阿娇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眼看就要到她了。她只要喝掉孟婆手里的一碗孟婆汤,就能把这辈子的恩怨情仇全忘掉而后了无牵挂地开始新的一生。
她傻了很久,刘彻也傻了很久。
其实两个人不合适,谁也说服不了谁,就不应该在一起。
白白让时光把彼此磨成陌生的模样,他恼她的任性妄为,她也恨他的风流。
来生还是不要相见的好,她想。
她用力收住眼中的泪水,倾耳听着周围的喧闹。
人就是这样的,总爱热闹,总怕冷冷清清地。
忽然间,她听到了有人说起刘彻。
“陈兄,你怎么也来了?”
“别说了,也是倒霉,先帝薨逝临时却要改帝陵。着急忙慌间,一根圆木砸中了我,也真是时运不济。”
“这是为什么啊?左右现在我们都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对,也没什么。就是叫把皇后葬到先帝身边去。”
“我说什么事?这不应该吗?唉,皇后虽然临到头了造反,但到底生育了三女一字,卫氏又劳苦功高。”声音有些感慨,陛下从前英明神武,不想到了晚年简直一团乱。求仙问道,重新方士,逼死太子,最终只能立一个不懂事的皇子为太子。
被称为陈兄的声音便长长地“咦”了一声,满是不屑。“你这又是听谁说的啊?那都是废后了,怎么能跟陛下一块葬?难道陛下就一个皇后啊?这位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和陛下合葬,享的是元后的待遇。”
这话一出,一下炸了锅。
人,天生就有丰富的好奇心,更别说是这样活着的时候万万听不到的皇家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