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宣室殿,阿娇立马从重重热浪里感受到了夏天的滋味。
这两天一清早就到了宣室殿,黄昏回去时也已经凉下来。
晚上在清凉殿中更是感受不到炎热,还得盖着厚点的被子睡觉。
她倚在辇壁上,只觉得自己被热透了。索性推开车窗让滚热的空气涌进来,看看外面分散下注意力一会也就到了。
但还是无济于事,到了后面只觉得自己活像一条死鱼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清凉殿,她也顾不上什么皇后风范了,几乎是小跑回的正殿。
馆陶正在殿中悠闲自在地饮茶,见她风风火火满头大汗地进来不免又心疼又好笑。起身拿了帕子递给阿娇擦汗,又亲自在海棠递过来的银盆里绞了手巾给她。
“你啊,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阿娇洗手净面后,舒服地往冰蚕丝织成的满座生凉的冰丝茵上坐下。瞬间暑热尽散,她这才有功夫同馆陶说话。“娘,爹怎么样了?”
馆陶莞尔,拿手去点她的鼻子。道:“你们父女啊,还真是——你爹在你回来的第二天就一直催促我进宫来瞧你,你也是一见面也不问你娘好不好,张嘴就是你爹。明明小时候最黏的是我,怎么这长大了倒转性子了。”
阿娇便拽着她的胳膊去摇她,撒娇道:“哎呀,你怎么还要和我爹吃醋?他这不是生病了吗?”
馆陶被哄的笑盈盈,也就不逗她了。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那么快的?不过你回来后,确实好转很多了,侍医说再有一个月左右就大好了。你别担心家里,还是多对彘儿用心。”
说到这个,她不免靠近阿娇低声道:“我怎么听说你刻薄了尹良人和三皇子?”
宫中这些事,想要瞒馆陶自然是不可能的。
阿娇听了这话立时便要撅起嘴来不依,馆陶又赶紧道:“娘知道,你是皇后,这些人哪有搁你跟前蹦跶的份?但不管是帝王还是平头百姓,当爹的总还是疼孩子的。你就是瞧不惯他们,也只当看不着就行了,别给自己惹这些坏名声。”
馆陶说到这又欲言又止起来,阿娇只做不知。她知道她是想劝自己说子嗣的重要性,但又想到王太后同武安侯给她下了毒,又怕戳中了她的伤处叫她难受。
阿娇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一定能怀上孩子,别到时候白白叫馆陶期待。
是以她并没有告诉馆陶自己或许还能有孕的事,却转了话头又问起家中大哥二哥来。
馆陶道:“你这个两个哥哥没有大用处,但现在叫你拘着,也不会给你添乱。我和你爹心里也就放心了,别挂念他们,他们也晓得替你争气。”
阿娇笑着点头,馆陶却又似乎终于想起什么的,开口说道:“你这一回来,一“病好”,那些命妇们几乎把我们家的门槛踏破。她们不敢进宫扰你,就来给我送礼求见,你大嫂隆虑应付她们应付的都头疼。”
自己这个众人眼中病的要死的皇后终于好了,必然得对长安城中有所冲击。阿娇自然知道,但左右她白天都随着刘彻在宣室殿,谁也不敢冲到宣室殿去。
所以这两天倒还没什么求见的,她还以为长安城人变清高了。却原来是此路不开,另辟蹊径去走馆陶的路子了。
从前舅舅还在时,馆陶作为他唯一的姐姐很能说得上话。那时候,家中也是门庭若市。
想到这她便叮嘱馆陶道:“现在当皇帝的虽说既是你外甥,又是你女婿。但到底没有舅舅跟你血脉相连那么亲密无间,你可别再接谁的礼受谁的托。”
馆陶失笑道:“行了,我的小祖宗啊。娘就这点眼力见还没有,从前人家求我那是因为我是大长公主,现在求我是因为我是皇后她娘。你放心吧,家里帮不上你,也不会给你惹祸。”
阿娇欣慰地拉住馆陶的手,道:“娘能见事分明,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