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庞邈吃过早饭,锦绣往门口瞅一眼,对他嘀咕道:“刚才我去厨房添粥,看到佟管事和他娘子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说话,一见到我来,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吓得一哆嗦。小姐,我有长的很吓人还是打扮的不好看呀?”
“发生什么事情了?”庞夫人忧心的急忙问道。
“没什么,”在庞邈警告的目光中,锦绣矢口否认,“大概是因为我出现的突然被吓着的,这种情况下被吓到很正常啊。”
“哎,你真是……”庞夫人口气不怎么重的责备道:“以后走路要出点声音,别像个没脚的游魂。”
“我知道了。”锦绣看向庞邈,撅了撅嘴。
庞邈起身向外走去,正好佟管事迎面走过来,手里抱着几本湿漉漉的账册。
“光顾着和我媳妇儿说话,账册沾到水了,我拿张草席铺外面晒一晒。”佟管事主动解释道。
庞邈扫一眼账册,吩咐道:“麻烦佟管事将三年前的账册拿给我。”
“好。”佟管事随手抽出条席子,又匆匆的往外面走去。
一整天,庞邈都坐在窗边翻看账册,一抬眼就能看到东边院门的地方。佟管事将每年的账目做的细致认真,不仅一目了然,而且毫无差错。
佟管事照例出门去田上看看,佟娘子在家里张罗,和庞夫人聊天喝茶。
一切都井然有序,毫无异常。
佟管事回来之后,也未曾去过东边院子。
庞邈十分好奇佟管事到底在做什么。
也许只是人家的私事,但到底发生在庞家的庄子上,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他不觉得直接问佟管事会有收获,万一是什么要紧的事物,反而狗急了跳墙,他年轻力壮,撒开脚丫子能逃跑,可是上了年纪的母亲和锦绣肯定跑不掉。
只能先暗中观察,待瞧出有异样后,去县城报告官府最妥当。
庞邈揉了揉眉心,吃过晚饭后就放下账本,在房里看闲书,等到半夜确定佟管事再一次的去了东边院子后就睡下了。
到了第四、第五天,庞邈依旧让佟管事拿来账本。
第六天中午,庞邈合上仍然查不出问题的账本,出门散步去。他在湖边走了小半圈,来到一人烟稀少之处,放眼望去,几个扛着锄头的男人在很远很远的田埂上走着,除此之外只有大约三四十丈开外的湖边,有个戴着斗笠的人在钓鱼。
庞邈觉得奇怪,含云村的人大都选择划船到湖中央,撒开网子捕鱼,然后东一家西一家的分分,基本上不会有人闲到跑出来钓鱼。
他不由地放慢脚步,思量着要不要按原路返回。
这时,半空中的雾气似乎浓郁了,远处的身影化为淡淡的灰色,渐渐的融入到雾气之后,看得不大真切,紧接着绵绵细雨从天而降。
湖边有一间村民放置农具的简易屋子,庞邈看一眼巍然不动的钓鱼者,跑到屋檐下先避一避雨。
不知过了多久,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有更大的趋势。雨点落在湖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而湖边的钓鱼者始终没能钓上来一条鱼,却仍旧不泄气的安静守候。
“啪嗒”,细微的一声在庞邈背后乍然响起,仿佛有人悄悄的走到身后,却在最后关键不小心碰到了东西。
小茅草屋的门没有锁,也许是哪个庄稼汉在里面午睡。
庞邈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略感无奈。冒着雨回庄子上不是不行,关键是他现在这一身打扮太碍事,妆被雨水冲花了,再给佟管事两口子撞见,非瞧出端倪不可。
又过了一会儿,钓鱼的人终于晃了晃胳膊,表示他是活人。然后他的头转向庞邈这边,似乎看了几眼又转回去,踹开鱼竿和篓子,从地上爬起来。
此人帽檐压得很低,加上缭绕的雾气,让人无法辨清容貌,但从稳健的脚步来看应该是青壮之年的人。
庞邈不由得多注意一眼,发现钓鱼者的脚步越来越快,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
他回想起当初在宫中的时候,燕王的走狗打算下毒以此暗中要挟曹律的事情,虽说事成定局无法改变,但是难保燕王走狗会安安分分的等着曹律凯旋归来再下毒手。
四周除了他们两个,视野范围内没有第三个人。庞邈提起裙裾,觉得万事小心为上,宁可冒着雨回庄子上,躲闪开佟管事两口子,也不能拿性命做赌注。他不相信自己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就在庞邈刚踏出一步的时候,背后再度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