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两人没有立即睡着,大概是肚子饿令他们已经无心睡眠。
“一天只能吃一顿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刀疤脸抱怨道。他的声音被刻意的压低了,但是对于就站在窗外的庞邈来说,仔细聆听之下,还是可以听出他们的对话。
中年男人叹道:“佟弟兄不是说等他们家夫人小姐离开庄子之后就好了,再忍忍吧。”
“忍,忍,忍!我今天差一点就得手了,那小娘们看似文弱,脚下跑起来却挺快!哼,她要是受了伤,困在屋内,姓佟的说不准就方便给我们拿吃的了!”刀疤脸的脾气骤然爆发,但在盛怒之下还是克制住了音量。
庞邈蹙起眉头,白日里茅草屋忽然倾塌,果然不是巧合。
刀疤脸仍旧在絮絮叨叨的抱怨:“还有,什么佟弟兄?你把他当兄弟,可不见得他真拿你做兄弟。不然,为何每次拿来的吃食都那么点儿,哼抠门的东西。”
中年男人好声好气的劝道:“唉,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佟弟兄收留,让我们安安心心的躲在这里,我们现在肯定是在阎王爷面前哭呢。”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刀疤脸冷冷的哼一声。
“好啦好啦,等那家夫人小姐离开之后,我偷偷留上山去,给你抓野鸡、獐子来改善改善伙食,你先别急了,小心坏了事情,万一叫别的人发现我们,走漏了消息,不知要连累多少人一起死呢。”中年男人继续耐着性子开解刀疤脸。
刀疤脸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泄气的嘟囔道:“好,都听你的。”
“睡吧睡吧。”中年男人松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庞邈觉得自己必须离开了。他蹑手蹑脚的按来时的路回到院墙下,小心的穿上躺在泥地中的鞋子,然后翻过墙头,在跳下来之前,先脱掉了鞋子,才以最快地速度,提着鞋子跑回屋内,紧闭房门。
庞邈随便扯了一件衣服将沾满泥巴的鞋子包好,塞到他从庞府带来的箱子里,然后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好几口。
冰冷的茶水让他的思绪更为清晰。
无论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都必须将他们从庞家的庄子上赶走。
这无异于坚固大坝上的小小蚁穴,不知何时就会令大坝崩溃,招致杀身之祸。
庞邈不停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得尽快想出一个既不让佟管事发觉他已经知晓东院的秘密,又可以令那两个人自愿偷偷离开庄子。
不多时,庞邈打定主意,便躺下休息了。
过了两日,庞家一行三人启程回京。他们是在天刚亮的时候出发的,待到日上三竿薛晋夷过来给庞夫人问安的时候,庄子里只剩下佟管事夫妻和几个下人。
佟管事迟疑了一下,小心的问道:“薛公子还想去哪儿玩?我找人给您带路。”
薛晋夷摸了摸下巴,“我差不多也该回京了。这些天打扰佟管事了,和你喝酒实在痛快,来日有空闲,一定再来拜访。”
佟管事客气了几句,目送薛晋夷返回王家拿上行李也离开了含云村。一直压在胸口上的巨石猛然间消失了,他终于可以长长的舒口气,让媳妇儿赶紧准备鸡鸭鱼肉,这些天提心吊胆不敢跑去东院,生怕引起夫人和小姐的主意,所以让东院里的两个人天天饿着肚子,现在轻松下来了还不得赶紧的补充些吃食?省得他们闹起来。
刀疤脸看到丰盛的肉食摆上桌的时候,压根就不与佟管事客气,一手抓起一只猪肘子就啃起来,满足的不停哼哼,啃得是满脸的油。中年人倒是挺斯文的,向佟管事拱手道谢,才拿起筷子细嚼慢咽。
风卷残云之后,刀疤脸将最后一块蘸着肉卤的馒头吞下,满意的拍拍肚子,打了响亮的饱嗝。中年人早就停下筷子,一直眉头深锁的看着刀疤脸吃完饭,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这两日,莫名的心慌,烦请佟老爷多多注意外面的动静。我就怕……这里再隐蔽,也会有找上门来的一天。”
佟管事心里也有点慌,但表面上不在意的挥挥手,“放心放心,我自会安排周到。”
“哼,”刀疤脸不高兴的冷哼,“我们要躲到何年何月去啊,还不如拿了刀找上门去,直接把人砍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中年人狠狠瞪他一眼,加重语气道:“你这死法,有价值吗?且不说你能不能近得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