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闪现,却在窗户被“吱呀”一声打开后,戛然而止。
静谧的月光洒在来人的身上,使得俊朗的眉眼透出温柔的光彩,映在庞邈的眼中。
“是你?”他万万没想到曹律居然会“夜闯民居”。
曹律动作如流水一般,迅速地越过窗棂,反手合上窗扇,笑道:“除了我以外,谁还能闯过曹家暗卫和你家的大黄狗?”他径直走到庞邈床边坐下,伸手捏了捏脸颊,这个动作起初是好奇浓妆下的脸,忍不住就想捏一下,最后演变成了习惯。
“你怎么来了?”庞邈问道。
“你是和我拜堂成亲的人,我不来你这儿睡觉,去哪儿?”曹律的口气似乎在表明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看看床铺,两个男人睡一起绰绰有余。
庞邈没有辩解,往里面挪了挪,“连松今天来我家了,我和他说我很讨厌你,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这件事会在学馆传开来,之后整个帝都都会知道……嗯,应该会说我不识抬举,不会影响到你的名声。”
曹律正在解衣带,“你这么在意名声?”
“嗯,你知不知道在成亲之前,市井间对你的评价是什么?”庞邈笑起来,在昏暗的床帐下也显得明亮,“虽然敬佩和崇拜你战场杀敌的英勇无敌,但同时认为你是一个喜怒无常、杀伐果断的人。”
曹律面色平静,淡淡的“哦”一声。
庞邈忙纠正道:“直到和你住在一起,才发现市井流言果真是流言。”
曹律嘴角扬起,回身凝望着庞邈,“因为只对你。”
“你可以更博爱一点。”庞邈鼓励道,“燕王得人心,是他会装好人。你何不也树立下在百姓间的好名声?反正没有坏处……”
“我的想法很简单,”曹律爬上床,钻进被窝里,顺势将庞邈揽进怀中,“做好本分之内的事情,为家国尽绵薄之力,其余的,我都不会去想。”
庞邈略有些惊愕的侧头看着曹律,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曹律说起自己在仕途上的心愿。这个得天子信任,手握重权的朝臣,最想要的却是身为官吏最基本的。
曹律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很高兴。”
温热而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庞邈向曹律怀里缩了缩身子,寻找一个靠着最舒适的位置,“连松身边有个新来的学生,叫做唐隶,地方学馆举荐来的,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像是亦步亦趋的监视连松。连松这个人不是个善于结交朋友的人,我担心这个人有问题。”
“你安心查,我已经交代宋梓先别查连松这边,继续搜查失落的赈灾银。”
庞邈眼睛一亮,立刻严肃认真的说道:“我一定尽快查清楚!”
“万事谨慎小心。”曹律叮嘱道。
“嗯……”
房间里陷入到沉默当中,劫案没有进展,无话可说,但不代表没有别的事情。
曹律看出庞邈神情犹豫,“腿上还疼?”
“不疼,我今天没走几步路。”庞邈时刻谨记着孔大夫的叮嘱,不敢仗着年轻而有丝毫的马虎。他停顿了一小会儿,风在窗外吹着口哨,震得窗扇发出细微的声响,给宁静的夜晚带来一丝的生气,但抵不住气氛变得沉闷。
“我……”
曹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悄然攥紧,主动问道:“你和岳母说了?”
庞邈没回答。
曹律也没再问。
憋了半天,没等到曹律问话的庞邈实在忍不下去了,“腾”的坐起来,刚准备开口,一只手臂横在胸前,又把他捞回被窝里,温暖的触感,让庞邈抖了抖。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对不对?”曹律笑问道,眉眼间神色轻松。
庞邈一副“你怎么会猜到”的表情,“这是很震惊的事。”
“可不是坏事。”曹律耸肩。
“有理。”庞邈点头,额头蹭在曹律的下巴上,被冒出一截子来的胡茬戳的有些痒,他小声说道:“正因如此,才有契机,我不会放手。”
他从前的感情白如一张宣纸,未沾染半点墨迹,却也明白真爱的来之不易,当下定决心,必是一往无悔。
“不过,”他缩了一下,“明天还是别给我娘看到的好……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虽然有薛晋夷和章牧每天在她面前晃悠。”
曹律不置可否。
“说来奇怪,薛晋夷这么快就和章牧那么要好了?”庞邈心想难道是趁章牧受伤的时候,一举拿下的?
曹律道:“万幸他和章牧在一起,否则你以为我会让他留在庞家?”
“呃……”庞邈摸了摸鼻子,不会是薛晋夷时常来骚扰他的事情,曹律都知道了吧?以前虽然挺厌烦薛晋夷的,但是现在同一阵线、又有新的心仪对象,他已经把他默默的划出厌恶的范围。
半晌,他又道:“呵呵,不过薛晋夷和章牧有个地方落脚,咱们家现在变得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