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湛蓝没有云。
远眺骨峰,依旧雪白,依旧使人觉得纯洁。
落景山捧起雪,尚未干涸的血染红了他本不想触碰的洁白。他吃了一口,一股刺一样的寒意直直窜进胃里,这使他暂时忘了疲累。他微张干裂的嘴唇,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严寒之下吐出的雾气凝结不愿散开,围绕在眼前使落景山的视线变得朦胧。
“爹!”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挣脱女人的手,吃力的在雪中奔跑,扑进落景山的怀中。那红通通的小手,攥着雪水擦在落景山脸颊上,溶尽了伤口的狰狞,露出英俊的面孔。
“烊儿!”落景山抱起落烊,目光柔和慈爱,他看了看远处的女子,苍白无色的面颊在雪中竟是更加脆弱。女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憔悴的脸依旧透着对丈夫坚不可摧的信赖。
“继续走。”
落景山环视四周,眼神没落,他惋惜,这些跟随自己的忠诚卫士不能被好好安葬,甚至不能有个体面的死法。这片雪中的战场,场面惨烈、悲壮,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雪狼,虽不能动,可依旧呜咽着释放戾气。
落景山跪了下去,一拜,起身带领十余人继续向山顶走去。
“大人,这山顶……”一个全身浴血的侍卫欲言又止。
“怎么,怕了?”落景山笑着搀了一下侍卫,让他跟近自己的步伐,“落某连累大家了!”
“大人,兄弟们从来没有怕过,我们的命就是大人的,只是少主还小,夫人又……”
落景山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他没想到凌王如此狠毒,若不是有人拼死告知,他与家眷也许早就会被围杀。如今被追杀至此,心里早已明知是绝路,但他不想放弃,为了十岁的儿子,为了身怀六甲的夫人,唯有向前。
凶寒骨峰,从没人攀上山顶。也许有,但是没有回来。一直有个传说,凶寒骨峰之巅,有九九八十一片寒冰,身有罪恶之人,会被刺死在寒冰之上,灵魂放逐在寒冰地狱。那是一个惩罚罪人的地方,八十一片寒冰被叫做刑天锥。
眼前的景象,落景山未曾想到过,那一串寒冰相对矗立,形成一道蜿蜒的天然栈道,依附于山巅。
“命,我终究无能为力。”落景山握紧拳头,重重的砸在雪里,一声凄厉的嘶吼传向天空。
一队人马紧随落景山一行人身后,为首的十八九岁,锦帽貂裘,坐在一头洁白无杂毛的雪狼背上,俊朗非凡,只是眼中带有狂妄与狠戾。
“天师,看来你的雪狼覆灭于此。”
“凌王殿下,贫道还有雪蜈蚣,落景山已经无路可退,宝物即可手到擒来。”说话的是一个中年道人,自称‘无毒天师’,一席黑色道袍,左手擎着一方檀木药鼎,他细捋胡须,向少年颔首。
“凌王殿下,属下愿意率军拿下落景山,定将宝物夺来!”凌王身边的金甲侍卫请命道。
“不可不可,忽将军未听说这凶寒骨峰的传说么,折了你这员大将,何人能担任为凌王平天下的大任?”无毒天师阻止道,“贫道的雪蜈蚣正可派上用场。”说罢,他手一扬,毒鼎落地,鼎中爬出不计数目的白色蜈蚣。
蜈蚣快速的爬上侍卫和雪狼的尸体,啃食起来,眨眼功夫只剩森森白骨。雪蜈蚣继续向山顶爬去,马上就到落景山一行人处。
落景山的侍卫个个身散英勇之气,护在落景山妻儿前方,齐声喊道:“誓死不退,誓死不退!”
落景山看着眼前这帮正值青春的男儿,眼里竟有察觉不到的泪花,他掏出一个细长的牛皮口袋塞到落烊怀里,双手捧着落烊的脸悲厉的说道:“烊儿,保护你母亲离开!”
落烊怔了怔,挺直腰杆,嘴角坚毅的闭合,重重的点头。
雪蜈蚣快速爬到山顶,凌王一行也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
雪蜈蚣到达山顶后,只听无毒天师一声怪异的长啸,那些蜈蚣不再向前,只是在一个圆形区域里打转,这些蜈蚣身体剔透,在残食雪狼和人的尸体后,每条蜈蚣都有足足一米长。